错金屋(97)
所以——
云氏早在嫁给谢远之前就和别的男人结识,说不准她也不会是谢远的孩子!
怪不得谢远屡屡怀疑,对自己抵触非常,甚至恨不得掐死她。
谢远的所作所为和谢凝黛曾经的提点交织在一块,眼前的朦胧不清逐渐变得清晰。
“那个男人是谁,你可记得?”
冯璋摇首:“时过境迁,我哪还记得这些事情?不过我倒认为你的生父是谢远。”
听到这里,谢兰音心头一动:“什么意思?”
“云氏的性子我很清楚,她从来不会撒谎,她要是说过谢远是你的亲生父亲,那绝不会骗你。”冯璋悠悠笑着,“虽然我也不清楚她和那个男人为什么没能走到一起,但她最后选择谢远,自然有她的理由。”
此事说来久远,要想细查不是没有可能。
谢兰音谢过冯璋,自认没有旁事要说转身欲走,却听他慢悠悠说道:“他对你可好?”
一时间,谢兰音没能反应过来,直到冯璋指了指推开的一小道窗牖,其中缝隙正好可以看到沈霁端坐在亭中饮茶,目光时不时落在书房方向。
“人这一辈子哪能十全十美,事事称心如意的,我看这位沈太傅对你一心一意,你的命数要比你娘好的太多。”
冯璋若有所感,谢兰音蹙眉:“你说的不错,事事没有称心如意的,可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倒像是他派来的说客。”
冯璋哑然失笑,“天地良心,只是我这老头子多嘴一句,要是沈夫人不想听便罢了,权当我没说。”
他摆摆手,送走谢兰音,沈霁上前牵过她的手,温声问道:“都说清楚了?”
谢兰音想要将手抽出来,可他攥得太紧,现下还是在他人府中,到底还要给几分薄面。
直到从冯家出来,谢兰音始终思索着云氏的事情,尤其是对于那个从冯璋口中说出的私奔之人,总觉得那人身份不简单。
只是,以她的能力想要调查这件事情难如登天,坐在车中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忍不住将目光落回沈霁身上。
沈霁一派云淡风轻,四目对视后,弯唇浅笑:“有话想说?”
相处久了,但凡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便能中和掉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谢兰音抿唇,淡淡点头:“我想让你查一个人。”
“可以。”
他没问谢兰音想要查的人是谁,反倒一口答应下来,很是爽快。
随后,他伸出大掌,掌心朝上,眼底意思明了。
就算心底再不情愿,谢兰音最后还是将手轻轻搭了上去,任凭他将自己抱在怀中,在后颈处落下温热一吻。
谢兰音索性破罐子破摔想:就当作是被狗啃了吧!
第六十四章 入宫(一更)
她惹来一只疯狗, 既然惹了,就没有甩开的可能。
与一只疯狗通榻而眠,他倒是睡得分外香甜, 谢兰音再次失眠一回。
她不禁想到白日沈霁说的那一番话,何尝不明白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带自己去农家, 故意带自己尝农妇做的吃食, 算准了她只是意气用事, 就算要跑, 面对那样的困境也受不住。
他真是好一个算计,将外头的苦剖开让她浅尝一次, 等尝过这种别样滋味, 就会收敛心神再也生不出逃走的心思。
目光难言望了一眼枕边人, 她深深吸了口气, 依旧没能睡着, 小心翼翼越过他下榻。
才刚穿上鞋履,手腕被人扣住,男子声音沙哑,显然将将醒来, “这么晚了还未睡着?”
谢兰音抽回手, 冷下脸:“睡不着。”
顷刻间, 沈霁没了睡意, 从花梨木衣架取下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 仔仔细细帮她穿戴好, 这才给自己披上外衣。
“弈棋。”
他高声喊了一句, 候在门外昏昏欲睡的弈棋登时打起精神, 抖擞着回答:“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煮碗安神汤来。”沈霁用火折子点起琉璃灯, 用玻璃罩盖好,末了,补了句,“再做一两碟糕点。”
弈棋忙不迭应下来。
主子没有吩咐,他们自然不敢进去,只能老老实实站在门外等着。
大概多了半盏茶左右,糕点和安神汤姗姗来迟,轻云端着入内将其放在桌面,全程不敢抬首多看一眼。
“出去。”
沈霁声音很是冷漠,轻云连忙退出将门阖上。
谢兰音没了睡意,胃口倒是好得很,先是吃了两块,这才苦着脸喝着安神汤。
喝了几口,被其中苦涩的味道折腾得不行,搁在一旁,面色发苦:“我不想喝。”
关于谢兰音的身体状况,方老先前就和沈霁说过,若是不曾失眠还好,只是这屡屡失眠到底对身子有碍。
“明日我让方老换种味道。”沈霁眼也不眨说着这句话。
谢兰音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禁讽刺:“你以为这汤药是糖?还能换味道的?”
“怎么,音音不信?”
眉梢一抬,他口吻玩味,忽然径自端起那碗药放到自己口中,随后趁她不备扯过身子,将口中药汤尽数渡过去。
被迫喝了好几口,还有一些洒在领口,药香味熏的格外难受。
沈霁面不改色,甚至伸舌舔了舔,瞳孔漆黑如墨:“确实很甜。”
谢兰音脸色铁青无比,他这说的哪里是药,分明指的是她!
因这一缘故,她只能皱着眉头将剩余药汤尽数喝完,随后赶紧用糕点的甜意压一压苦涩。
她真是怕了沈霁,谁知道他冷不防还会搞出什么事来!
领口药香味萦绕,谢兰音绕到屏风后换过一身才重新上榻,或许是喝过那碗安神汤药的缘故,这一夜,她睡的格外香甜。
除了沈霁,吹灭灯火,借着幽幽月光凝了半晌她的睡颜,眼神若古井无波,不知想些什么。
……
一大清早,晨雾迷蒙,水汽氤氲。
方老整理着手中的药草,寻思着之后还要研究出什么新药来,忽而眼角余光一瞥,竟看到沈霁一袭月白色长袍款款而来。
“方老。”
他温声开口,朝他轻轻颔首,却叫方老不自在打了个寒颤。
“沈家小子,前两日我已经给你那位娇滴滴夫人诊过脉了,莫不是要来找我麻烦的?”
方老着实怕了沈霁,可碍于他的权势和钱财不得不忍气吞声,想想他本是医毒双绝,却要被困在这一隅之地受人差遣,真是万分憋屈!
“方老,我不是来找你麻烦,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迈出几步,沈霁已来到他跟前,低声续道:“你可知我家夫人到底是什么情况?这屡屡失眠当真有损命数?”
听到这句质疑,方老不乐意,吹胡子瞪眼:“怎么,你不信我这个小老头子,那还留着我在这里做什么!”
“方老误会了,只是我想确认一二。”沈霁目光幽幽,态度极好。
方老这才放下心来,淡声回答着:“她那是心病,就算喝了安神汤能够入眠一时,也无法入眠一世。”
“心病?”沈霁拧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