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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星星会说话(57)

“别嬉皮笑脸的!”民警冷斥,又看向章书闻,“既然你有人作证,今天在学校的时候怎么还撒谎?”

章书闻沉吟,“我不想被开除。”

民警冷哼,“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去嫖娼,你知道是要拘留罚款的吗?你家大人呢,现在打电话让他们过来。”

章书闻说:“我爸妈出车祸走了,没有人管我。”

“那你就没有亲戚什么的?”

“没有。”

民警狐疑地看他一眼,走到一旁跟同僚低语几句,找到章书闻班主任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不多时就拿到了章小月的联系方式。

“让你姑姑过来了。”民警不给章书闻反驳的机会,“你要是还想好好做人,就老实给我待着。”

“警官,那我儿子的事.....”

民警抬手,“老街那边没有监控,只能证明他去过那里,不能当作证据。我们走访过了,昨天晚上你儿子也参与了违法行为,等他伤好来一趟警局。”

刘父怪叫起来,“那我家阿成就吃这个哑巴亏了?”

“所以说,什么时候都不要有侥幸心理,明知道那里不是好地方还上赶着往上凑。”

章书闻和刘父被民警一顿批评教育,矛头又转向了梦梦,手一挥,“先拘留着吧。”

顿时就有人上来粗鲁地拉梦梦的手臂。

梦梦甩了下,“别碰我,我自己会走。”又对章书闻抛了个媚眼,“小哥,下次再来玩,可别碰上这种糟心事了。”

章书闻猜到民警会找到女人,却不知道女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撒谎帮他,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八点多,章小月就赶到了警察局,得知来龙去脉后,她震惊得直摇头,“不可能,书闻一直都是好孩子,怎么会做这种事?”

民警让她签字,“事实就是这样。念在他是初犯,又还是未成年,你交三千块罚款把人带走吧。要是还有下次,就得拘留了啊,到时候年纪轻轻的就给自己留下案底,哭都没地方哭。”

章小月连连称是。

临走前,章书闻问了句,“她呢,什么时候放出来?”

民警见他还有心情关心妓女,不耐烦地摆手,“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章小月生怕章书闻真被拘留了,赶忙拉着章书闻走。

“书闻,姑姑不相信你会这样。”一远离警察局,章小月就痛心疾首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告诉姑姑好不好,姑姑会想办法帮你的。”

章书闻看着章小月脸上深深的纹路,淡淡道:“没有,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什么性格我不清楚吗?”章小月哭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你?”

章书闻当然知道,但凡事有舍有得,他不能既妄想脱身,又要求保全自己的名誉。

他已经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待他的了,早在上次的照片事件后他的名声就败坏了。如今这件事不在于他有没有做过,而在于别人觉得他有没有做过。

他大可将真相告诉章小月,他是怎样挑到一个好天气、好时机和好地点争取洗脱自己的嫌疑。但同样的,他还得把他袭击刘成的原因说出来,这就代表着要将余愿遭受到的伤害袒露在第二个人面前。

余愿不是他,无法承受那么多异样的目光和追问。

刘成不会把自己的龌龊行径公之于众,而只要章书闻守好这个秘密,那么就没有人会在余愿跟前提起这件肮脏的事情,让余愿再受第二次伤害。

因此面对章小月,他依旧守口如瓶,“姑姑,今晚麻烦你跑一趟了,三千块的罚款我会还你的。”

“你非要跟姑姑算得这么清吗?好,好,你不肯说,我就不问了。”章小月拉住他,声泪俱下,“但就当姑姑求你了,搬回来住吧,你们两个小孩在外边我实在不安心。就算不住一屋,住同一栋也行,楼下有户人家下个月就搬走了,姑姑跟房东说把屋子留着,你跟余愿住过来,以后也相互有个照应。”

章书闻抿唇,没有即刻拒绝。

“就这么说定了,好不好,房租你们不用担心,本来就是我欠你们的。”章小月一抹眼泪,“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吧,愿愿一个人在家该担心了。”

白亮的路灯将章书闻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光辉落在他的眼里,像是住进了一条没有尽头的银河。

回到家的时候余愿猫在被子里,把自己全身都盖得密不透风,等章书闻走近了,他就咻的将脑袋钻出来,露出自己闷得红扑扑的一张脸,像动画片里从巢穴里蹦出来的鼹鼠,很可爱,也很弱小。

章书闻把手伸过去,余愿就自发将脸颊贴上来,小动物撒娇似的蹭了蹭。

掌心柔软的触感让章书闻笑了笑,他拿拇指摩梭着余愿的眼尾,看着那双灿亮的眼睛,低声说:“过些天我们搬家。”

余愿坐起来,满脸期待。

这里有不好的回忆,余愿很想像大象南迁一般重新去到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

章书闻轻轻吐一口气,“就搬到姑姑楼下,好吗?”

他用的虽然是问句,但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

余愿一听,脸垮下来,不解地点头又摇头,扭过脸嘟囔道:“不去。”

章书闻接着说:“我们不和他们一起住,附近都是认识的人,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第一时间告诉姑姑。以后你一个人在家,我也能放心。”

余愿还是很执着地晃着脑袋,避开了章书闻的视线,要往被子里钻,这是他抗拒交流时通常有的行为。

章书闻擒住他的手臂,无奈的,“愿愿,你听话,我也不想这样。”

当时他信誓旦旦地跟姑姑放下豪言,哪怕再穷困潦倒也不会再接受她的帮助。他是那么骄傲一个人,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但涉及到余愿的人身安全,他愿意做出些妥协。

可不论章书闻怎么说,余愿还是想往被子里躲。

自己的考量没能得到余愿的认可,三番两次下来,层层重压下的章书闻也不禁恼火,声音冷沉,“我说了不一起住,你不要再闹脾气了。”

余愿身形一僵,怯怯地停下动作,目光闪烁地看向哥哥。

又是这样,他不想特殊看待余愿,可每次当他想要好好谈事情的事情,余愿总无法跟他在同一个频道。

章书闻深吸一口气,松开手起身走到阳台口吹风,凛冽的风顿时灌满了整个屋子。

“愿愿,这阵子我真的很累。”

章书闻极少袒露自己的脆弱,他背对着余愿,声音像是从荒废多年的古井里传出来的,沉重而萎靡。今晚过后,还要多少的关卡等着他去面对?

学校会不会处分,或者停学处理,更甚者开除?

很久以前,章书闻就明白读书的重要性,可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往下走的可能性。他像一只无脚鸟,很想停下来歇一歇,却只能被迫挥动着双翅直到精疲力竭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