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长!!”
黎景骤然松手,捂着腹部猝然倒地。
留缘 第三十章
寿宴从酉时开始,一直秋月高高挂在树梢头。
多国使者和大楚满朝臣子觥筹交错,谈论非凡。
“我朝祝大楚皇帝安康永泽。”
“恭贺楚皇福禄恩乐。”
“。。。。”
“臣替瑄王送上贺礼,祝我皇千秋万岁,大楚海晏河清。”
沈楚秦虽是微笑但眼中却又掩不住的担忧,“谢王叔。”
小皇帝威严礼貌,言谈举止尽显帝王之风,赢得了各国的赞赏与期望结盟。
邵越一身藏紫色紧身长袍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保卫皇帝的安全,没和沈楚熙有任何眼神交流。
沈楚熙着深色华服用金红色绣线绣出高贵的图案,他看似稳妥的坐在宴席上,眼睛却不时看向四周,急切的寻找他想念的身影,嘴里忍不住咒骂该死的邵越,你倒是给本王回个话啊。
他把周边看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黎景的身影,又派人去找得到的却是邵将军命令让王爷耐心等下去。
沈楚熙知道是邵越是怕自己骤然离场引起朝中非议,他强忍着想要去寻找的冲动,把礼官祝词听完,祭祖完毕,皇帝刚一离场,他在站起来的一刻被人按住肩膀,“半柱香内,闲王行宫。”
沈楚熙觉得时间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直到邵越的身影出现他几乎立刻就抓住邵越的袖子。
“景儿呢!说啊!”
邵越挥开他的手,“你先冷静,我想问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楚熙打断了,“先别问,先告诉我景儿呢!”
邵越皱眉不说话,冷漠的望着他,直到他平静下来。
“你知道黎侍卫有、孕了吗”
沈楚熙突然瞪大眼睛,“什么。。。”
邵越已经明白了恐怕他也不知道,他上前握住沈楚熙的肩膀。
“他。。。流产了,两个月了。太医说早些日子孩子根基不牢,大人身体受损严重体力出现透支,精元不足,再。。。腹部受了重创,孩子。。。没保住,已经昏迷一天了。”
“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一点 都不好笑,邵越你快告诉我景儿在哪!”沈楚熙挣开他的手,朝他怒吼。
他在说什么。他在说什么!景儿有孕了。。。。受了重创。。。孩子没保住。。。。昏迷。。。。
笑话,是他喝醉了?!怎么可能,景儿根本没吃。。。!不,他在祠堂受罚的时候,舅父唤景儿。。。
他以为、以为景儿只是答应了要学为夫之道。。。。。
不是的,怎么会这样,是他醉了,一定是。。。
明明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样。。。
沈楚熙按住疯狂跳动疼痛的胸口,身体突然无力滑落坐在地上,眼中无神,嘴里一直说着不可能、不可能的。。。
邵越在他面前缓缓蹲下,“楚熙,你清醒些。。。”
沈楚熙猛的抬头,眼中是极力隐忍的痛苦,“他为什么会受伤,你答应的!不会让他受一点伤!你现在告诉我,告诉我。。。。”
邵越低下头,“对不起”嘭!沈楚熙一拳把邵越打倒在地,随后欺身而上揪着邵越的领口,“你答应的!你答应的!你怎么能让他受伤,怎么能!他他”
邵越躺在地上一声不吭任他一拳比一拳重的打在自己身上,承受着这个从没有如此崩溃失控的男人的痛苦和悲伤。
沈楚熙握着的拳头不受控制的颤抖,然后无力的躺倒在邵越身旁。
邵越擦一下嘴角的淤血,“够了吗”
沈楚熙眼睛睁着木然的望着屋顶,身侧的拳头却紧紧的握着,指甲深入掌心,试图用伤痛缓解心口像野草般疯长的痛苦和悲伤。
“走吧,黎景还在等你,收拾好你的情绪,比你更痛苦的还有他。”
转身离开,不再看地上萎靡的男人。
邵越出了行宫,深夜冰寒的冷气缓解了他身上的闷痛。
深吸一口凉气,他拿一壶酒坐在皇宫殿内离皇帝寝宫不远的亭中。
“谁?”
黑暗之处有异常声响。
“邵将军。”颜修文缓步走出。
“你来做什么?”邵越皱眉看着不请自来和他同坐早亭边长长的亭栏边的人。
“我从黎侍卫的房中出来遇见闲王了。”
“你去哪里做什么!”邵越拉住他的手腕。
颜修文有些痛的动动手,“皇上让我给黎侍卫送上等的药。”
邵越这才一把甩开他的手,拿起酒坛。
“将军,有伤饮酒不好。”颜修文按住邵越的手腕。
昏暗的亭廊中,只有月光映照河面泛起得粼粼银光亮着,邵越的脸隐藏在忽明忽暗之中,颜修文看不清他的表情。
“颜修文”邵越低沉的声音响起,“你还不放弃吗。”
他放下手中的酒坛,站起来面对着月色,背对着颜修文。
颜修文痴痴的望着邵越的背影,苦笑,“将军,若真的那么简单,世间又怎会有那么多痴儿怨女”
听见他的话,邵越缓缓转过身走到他面前,有些迟疑,“倘若永远没有结果呢”
颜修文拿着锦帕和伤药的手抬起来,冰冷的伤药透过锦帕传到邵越的唇边还带着颜修文身上淡淡的纸墨清香,他一动不动的任颜修文擦拭自己脸上的伤口。
“我不知道”一声轻叹带着无奈和孤寂回荡在寂静秋月的亭阁中。
留缘 第三十一章。
为什么会真么痛?他从没有这么的难受过,从身体到心肺都在喧嚣着疼痛。
不只是痛,黎景觉得好像有什么从他的身体里离开了,那么失落,那么悲伤。
他闭上眼睛,只能听见喧闹的人群。
“给我立刻杀了他!!”
“一个都不能放过!”
“将军,黎侍卫流了好多血!”
“快传太医!”
“将军,皇上来了!”
“让开!!”
。。。。。。。
他的眼中一片黑暗,身体疼痛着,好像要把十几天的不满宣泄出来。
黎景被邵越横抱起来,“快!传太医!!!”
痛,为什么?只是被拍了一掌,为什么会这么痛。
“皇上,黎侍卫流产了!”
“给朕保住黎大人!”
流产。。。。我吗?
没有人看到黎景藏在锦被下的手缓缓移到自己的腹部,那里柔软平坦,什么都没有。。。
“皇上,孩子根基伤了大人!”
“用最好的药。”
孩子。。。。他的?他的孩子?他和楚熙的孩子!他吃了育果,他和楚熙。。。
黎景的脑海中开始不断忆起过去,伤痛的、麻木的过去。
十岁被送进宫中,秘密进行训练,对于他们而言,就只有命令和主子是他们活着的意味。
他早就不记得温暖是什么了,他以为他是不需要的,他们都不曾明白家人意味着什么,因为不重要,所以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