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越以为自己所做的就是颜修文想要的,直到后来,他才渐渐明白,相守与相爱是呵护与理解,爱人最想要的不是多么周全的照顾与安排,而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安宁。
桑华站在营帐内,透过微微敞开的棉布帘子朝外看。
外面,是一如平常的军营,只是她的营帐在西北最偏僻的地方,看似平静的军中也根本没有什么异常。军营是不许女人进入的,而邵越却带着她毫不掩饰行走在军营。
邵越,真的没有能威胁他的吗。桑华嘴角含着冷笑,娇艳美丽的容颜上眼眸冷意,邵越,我桑华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w
夜幕低垂,闷热的天空逐渐凉风习习。
沈楚熙带着黎景和邵越在颜修文的营帐中。因为他的营帐离主营稍远,少有人来。
营帐里摆着四方的案几,上面放着清淡的小菜和清酒。
沈楚熙靠着黎景坐没坐相,端着酒杯喝一口,“北辽的梨雨已经完工,按照南辽公主说的,他们将会在几天之内发动攻击?”
邵越点点头。
“你相信她?”
听见沈楚熙的话,颜修文也抬头看他。
邵越把刚好的甜粥舀上两碗,把其中的一碗塞到颜修文手中,“吃吧”扭头看沈楚熙,“那女人我还不放在眼里。不过目前,还不能肯定她是明哲保身还是想连军同盟。”
黎景舀一口,清淡的香甜混着浓浓的米香,放的温凉喝起来正好。不是特别的材料,熬出来的却让人很有食欲。沈楚熙就着黎景的碗也吃了一口,“恩,味道不错”
“接下来你安排你的人手,照计划制作捕网,我让张诚把旋伞拿出去继续测试,军中人多眼杂,这两年招的人中要格外小心。我让张诚把旧部下的人数查清防止辽贼的探查。”
沈楚熙点头,“桑华呢”
“我先答应她,按她的意思来,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邵越起身,“朝廷粮草快到了,我派人去齐硫和齐意去迎接,这批粮草很重要,万不可有何意外。”他看向黎景,“王妃,这些日子还麻烦您和颜大人留守营中陪我们演一出戏,我让齐绮保护你们,千万小心。”
“哎,本王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啧,毒雾和冰箭之仇,我们终于可以雪耻了”沈楚熙扶着黎景的腰给他一个借力,“越,你去安排人手吧,本王,唉,本王今晚要好生歇着”
他话一说完就遭到邵越和黎景的鄙夷的目光,军营的统帅中好像就他最清闲了吧。
闲王夫夫出去后,虎子端着木桶送来滚烫的热水,他笑眯眯的准备退下。
“先去帐外候着”
“啊?将军,我,这不太好吧,我”他脸通红的挠挠头,“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虎子答应一声溜了出去。颜修文坐在床榻边,邵越蹲下给他褪去鞋袜。
“将军”颜修文唤他一声,光着一只脚想要收回来。
“别动”邵越把他的裤襟挽起,伸手试了试水温,然后把按着他的脚放进去。“我让虎子每日都打些热水来,需要什么都告诉他。”
颜修文坐在床上低头看深色长袍的男子,伸手拉过结实的手臂让他的大手贴在自己腹部,“孩子会动了”
邵越眉间放柔,给他擦干双脚放平在床上,又帮他褪下长衫,低头吻了吻他的腹部,“我知道,虎子都告诉我了。”
颜修文撑起身子,“可以别走吗,我”他咬咬唇,那种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邵越轻柔的把他按到床上,低头吻一下颜修文的额头,“好好休息吧”
言罢,转身离去。
颜修文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茫然的望着漆黑的帐顶,眼中是浓浓的落寞。
下卷惜缘第一百零四章
世上最坚韧的线,是常年打渔用的渔网线。经受过酷日的曝晒,风雨的洗礼,月的寒,水的咸,鱼线是最具有韧性的,带着沧桑和干硬的触感。
蚕丝晶莹剔透,极细冷寒,一丝丝划在手心像冰凉的水,展开却又是缠缠不清的长丝。
桑华以为北辽在边境埋下的十三处机关,楚军是不知的,况且即便知道,也定无法破解。穆尔其她太了解了,如果不是叛变,或许她嫁的那个人便是他了。
这个人粗狂野蛮,却又阴险谨慎,贪权,贪利,贪色,贪禄。否则他不会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就等这一时。
南辽只剩下些苍老固执的贵族王室,他们后世不学无术骄奢淫逸,南辽是迟早败在他们手中。桑华暗中用权利和金钱拉拢人手,那些唯独的辽国王室军权还在自己手中,倘若大楚和宸齐愿意伸手援助,南辽可能还有一丝希望。
不过,她知道,这些也只能是她的痴心妄想。相好不行,也许,必要才逼迫才能有一丝希望。
桑华忘了邵越是什么人,忘了沈楚熙不是趋势的王爷,也忘了那个看似娃娃脸无害的小皇帝的身份。
“这是护送桑华逃出北辽时,护卫拼死留下的地图,将军请相信桑华。”
邵越接过图纸默默的看了一眼,和他们收到的基本一样。
桑华娇艳的脸上闪过一丝情绪,刹那间后又恢复楚楚可怜,“桑华本无颜再见将军,可大楚对开战的是北辽,若此战相赢,南辽也收益匪浅,所以桑华不得不冒死来告诫将军,穆尔其的用心”
“按照公主所言,穆尔其将会在机关建成之日发动袭击,而这建成之日恰恰就是这段时间?”
桑华点点头,“制作机关的人非常厉害,穆尔其会用这么长时间布置,就极大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大楚重击。他定不甘心只打败大楚,定会南下遮蔽南辽,最后一统几国。”
邵越淡淡说,“公主此话严重了”
“不,一定会的。邵将军,这个制作机关的人,一人便可敌数万人,他的机关之下少有人毫发无伤,上次的冰箭就是如此。邵将军,请相信桑华。”
邵越凝眉看她,“公主怎么知道此人?”
桑华没想到他会问此事,支吾着。
邵越起身走到她身边,“此人是大辽本来寻找用来对付大楚和各国的,对吗。结果不小心被穆尔其先行用在了大辽自己身上。公主,邵越所言可是?”
桑华咬着一口银牙,“将军所言只是推测,此人是我父王派人寻来的,但却并没有用过他,不是吗,将军难道就凭着一时的猜测就把南辽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邵越表情冷凝,“公主所说若非虚假,邵越定会帮助南辽收复北辽。来人,送公主出去,不早了,恕邵越照顾不周,公主还是先行食午食吧。”
桑华还想说什么,看见邵越冰冷的面孔还是忍了下去。
天阴沉沉的,夏日的午时闷热不已,灰黑色的天幕笼罩在天际,低压压的,向这边压进。怕是又一场暴风雨要来了。
桑华思绪翻腾,她谢绝了齐意的相送,朝他们为自己准备的营帐中走去。
“公子,这天要下雨了,你快些回去吧,我自己就成”虎子抱着一包深色包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