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轮,清漪仙人为行令官,还是令所有人共饮三杯,无他。
第五轮,第六轮,第七轮……
当酒桌上的人已经连续被清漪灌下几十杯酒的时候,莫迁早已昏死在桌子底下,而隐忍了很久的居元仙人终于忍不下去了。
“喂喂!清漪,怎么每次都是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清漪呵呵笑了几声,目光扫过众人已微微带了醉意的脸,将水道里的酒杯轻轻一推,开始了新一轮的游戏。
这一次,是兮远仙人行令。
“三要猜出六最喜欢吃的东西,否则罚酒十杯。”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木牌,正是六点牌。
头有些晕沉,不知是不是喝了太多酒的原因,可是自己酒量一向很好,以前在卧龙山和土匪们拼酒的时候几坛子下去都不是问题,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还觉得身体发烫……
“山鸡。”男子低沉喑哑的声音自身侧传来。
攥着木牌的手轻轻一颤,我顺着声音望过去,目光落在上川近手中刻着三点的木牌上。
“她最喜欢吃山鸡。”上川近又重复道,很确定,没有一丝犹豫。
抬起眼睛看他,他对我报以一笑,眉眼间是那似曾相识的温和淡雅……
“丫头,他猜的可对?”居元的脸一下凑到跟前,挡住了男人俊逸的侧影。
我回神,默然点头。
“你不会包庇他吧……”居元怀疑,然后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手环塞给我,“握着它再说一次,他猜的可对?”
我有些纳闷地握住手环,点头回答:“他猜得对。”
居元闷头盯了那手环半晌,才勉强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嗯,应该不会错,要是说谎手环就会发光了……”
清漪仙人捋着胡子,又在一旁十分应景地呵呵笑了几声。
在下一轮,行令官还是兮远。
“拿到六点木牌的人可以向在场任何一个人索要一件东西。”兮远说。
一直被冷落很久闷闷不乐的连理仙人一听这话骤然来了精神,理直气壮地甩出自己的六点木牌。
“切,本来想要莫迁的宝贝,不过他却昏死过去了。”一棵树姑娘万分遗憾地感慨,然后挨个扫了我们一圈,终于勉为其难地伸出玉指点了点我,“我要你们的连理果。”
我听了一惊,瞪眼看着连理仙人。
“别激动别激动,”一棵树姑娘施恩一般冲我摆了摆手,“我只是拿过来看看而已,还会还给你的!”说着又突然凑近我耳畔,捂着嘴悄声说道:“难道你不对你们两人三世情缘的结局好奇吗?”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确被连理仙人的话蛊惑了,但最终我还是摇了摇头。
“怎么,难道你想罚酒?”连理不满。
我依然不为所动,将酒杯往桌上一放,示意一棵树姑娘倒酒。
一棵树眯起眼看了我半晌,对兮远说:“喂,兮远,要罚酒的话还罚我给她的酒,好不好?”
兮远抬手,做了个“您请便”的手势。
一棵树又转过身,轻轻晃了晃那个亮闪闪的小银壶,本来已经倒空了的酒壶里面又立刻溢出了酒香。
我将酒杯递上去,连理仙人躬身倒酒,并就着倒酒的姿势又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小雪凌啊……你可知道,我连理仙人素来掌管情缘果?”
我不解地扭头瞥了她一眼,不知她所为何。
连理继续小声说:“所以呢,我的酒啊,里面往往会加一些特殊材料哦……”
心中顿生一种不详的预感,那种浑身血流加速身体仿佛要燃烧起来的感觉莫名加剧……
连理撑着下巴,冲我眨巴眨巴眼睛,“刚刚你可是喝了整整一壶呢……你知道那些材料有什么特殊的作用么?”
我拿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
连理那细细软软的声音继续在耳畔缭绕:“那就相当于人界的……”
春药。
与此同时,我彻底将酒杯打翻在地。
呕啊已经呕不出来了……那整整一壶的酒现在应该已经被我吸收殆尽了吧……神啊……
连理仙人终于心满意足地摸到了我和云弄当初求得的连理果,像抱自己亲生儿子一样在怀里抱了个够,紧接着,便见那连理果开始慢慢发光,光芒渐盛,直至整颗果子完全变得透明!
连理果缓缓脱离了连理仙人的怀抱,悬浮于空,然后便像那传说中可以预言未来的水晶球一样,里面竟然出现了朦胧的幻象……
凉亭里的所有人都立刻被里面呈现的画面吸引,不由眯起眼睛凑近,甚至一直昏死在地的莫迁也适时的苏醒过来。
我紧紧盯着连理果,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画面里是一家古香古色的草药铺,而坐在铺面口的,那个一身人界现代装扮的人……竟然是我!
只见我百无聊赖地支着头看着窗外,直到一声轻轻的推门声响起。
“你回来啦!”我看见自己向来人绽开笑容。
然后……然后?仿佛突然被人切断信号的电视剧,连理果里面的画面忽然闪动了几下,便消失不见了!
众人大眼瞪小眼,待发觉自己被坑了之后,皆对一棵树怒目而视。
连理仙人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一顿讪笑:“呵呵,这个……这个是经历三世之后的事情啦,你们不要太认真呐,我也不是什么都能看到的……这个是我能看到的极限啦……”
然后连理仙人便迅速将连理果塞给我,安静地坐到桌子旁边默默喝茶。
“看不见你还显摆什么!”莫迁不屑。
“要你管!”连理翻了个白眼。
我觉得头越来越昏,看了看身边的上川近,只见他正低着头,若有所思。
又过了两轮,分别是居元和莫迁行令,大家喝酒的喝酒,遵从指示的遵从指示,气氛又闹得活跃起来。
接下来一轮,酒杯在水道内又转到了我面前才停住,而我还是像第一次那样,偷窥到了上川近的木牌。
“点数为三的人,回答我一个问题。”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上川近目光一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将自己的木牌亮在桌上。
我将居元的手环要过来,默默放进上川近手中。
深吸一口气,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
“你……真的将所有的事都忘记了吗?”
亭子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怎么不回答?”我追问,觉得呼吸越来越艰难,似乎有人在身体里点了把火,烧灼得难受。
上川近沉默地看着我,半晌,才轻柔一笑,回答:“我……记得。”
我嘴唇动了动,但还不等我说话,他便又接着说下去,“我记得那个教我读书识字的人,我记得那个给我梳头穿衣的人,我记得教我射箭的人,记得教我认识这万千世界的人,记得要我骄傲活下去的人……我记得,记得你,雪凌。”
上川近握着的手环并没有异常,因为他说的并不是假话。但我的问题他却没有真正回答,我还想继续追问,却被人轻轻一揽,抱进温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