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军官一看就是个有气场不容易被炮灰的,那么女主就更可以放心了,这丫绝对就是她的命中天子啊,最起码也是个悲情而痴情的男二号。
哪像她!此时此刻,正和一帮汉子蹲在土坑里挖战壕!
连续一个星期,每天只吃四分之一个发了霉的馒头,喝的水也都是泥沟里的脏水!
满身满脸满爪的污泥,手被磨出了泡,脚也磨坏了,疼得她呲牙咧嘴还不能吭声!
从早到晚地干活,动作稍微慢一点就要挨大兵的皮鞭或者靴子底!
晚上睡在露天的杂草堆中,饱受蚊虫叮咬,这还不算什么,最恐怖的就是下雨!他们这群被当做苦力使唤的还不如那些大兵的战马待遇高,连处遮雨的棚子都没有,唯有抱头鼠窜的份!
祝小英忍着浑身酸疼,搓了把手上的泥沙,甚至开始佩服自己居然到现在还没有被折腾死。
休息的时候终于到了,她捧着依旧是发霉的四分之一个馒头,咬了一口,不禁怀疑这帮氐族大兵究竟哪来的这么多发霉馒头……= =
这已经是第七天了,她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最近这两天她的身体很虚,经常头昏,而且时常发抖,她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摸了摸贴心口放着的玉簪子,这还是马文才去年生日时送给她的礼物。
他当时说,等她十五岁成人生日的时候,再送给她一个更好的。
祝小英坐在深深的壕沟边上,两脚垂在土沟上方,一晃一晃,一边啃着发霉的馒头一边望天……
可是,今天就是她的生日啊。
你妹的。
祝小英忍不住骂。
然后她默默在心里对老天竖了下中指,就往旁边一载,昏死过去了。
与此同时,晋军北府军营中。
马文才在营帐中对着手下几个士兵头领说:“这次要去干的事可是违背军令的。你们虽然是我的部下,但也可以不服从我的指示。现在不愿跟我出去的,就站出来,我绝对不会为难你们!”
五个年轻的兵将都垂着头,安安静静站在原地,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动。
马文才眉毛一扬,又找出一张纸片,撕成几条,然后给每人发了
一条,又派人给他们拿了根炭条,说:“这样,你们每人在纸条上画点东西,圆圈代表愿意去,画叉代表不愿去,如此不记名的方式,你们也没什么顾虑了。”
五个将士纷纷在字条上画了符号,然后又由小士兵把字条收回来交给马文才。
马文才低头一张张看过去,最后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扬手将那画了五个圆圈的纸条揉成一团,朗声道:“好!事先我已经明明白白说过,这次行动就是为了救我家兄弟,无关大义。难得众位兄弟还都这样看得起我,愿意跟我冒这次险,我马文才在这里先对众位兄弟一拜。”
“都统!”五个将士忙上前拦住马文才这一礼,其中一个慷慨激昂地说:“都统!要是没有您,我们几个的命早就没了。既然命都是您给的,那还何来冒险之说?此去别说是去救你的手足兄弟,就说是救一个舞姬侍妾,我们也绝没有半个不字!”
“就说是,都统!您还跟我们这样见外,不是看不起我等?”
马文才听到舞姬侍妾这四个字时,眼神囧了囧,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给他们这些毛头小子讲这么多的风流段子了。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一个领导人的威严,很有范儿地拔`出腰间长剑,喝道:“好,那废话少说,经此一去,让我等遇佛杀佛,遇鬼斩鬼!用氐族疯狗的鲜血,祭奠我们北府军将士的兵器,还有那些死去的汉族亡魂!在此我向你们保证,只要我们活着回来,不管有何等处罚,都由我马文才一人承受,与你们无关!”
“誓死追随都统!”五个年轻人都被马文才这厮忽悠得热血沸腾,右手抚胸,单膝跪下,齐声回复道。
于是,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神不知鬼不觉中,北府军里的几百个士兵,在没有得到军令的情况下,在吃了豹子胆的不靠谱都统的率领下,偷偷地出兵了……
而在远离战场的颖城,梁府最深的院子里,梁山伯正跪在冷硬的石砖地上。
他的面前,那在信中称自己病危的祖父,正气色红润地坐在太师椅里,苍老的手中缓缓转动着两个玛瑙球,闭目养神中。
“伯儿,莫怪爷爷骗你。”也不知道这祖孙两个人经过了多久的沉默,梁家老爷子终于开口道:“你为了书院里的那个小女娃娃,已经做下很多错事,爷爷不能看着你不管。”
“是,孙儿知错。”梁山伯静静地跪着,低眉垂首,眼神却无比地空洞。淡青色的衣袍轻轻散开,铺在地上,在幽幽烛火的晃动下,显得无比冷清。
梁家老爷子轻轻叹了口气,说:“若不是我此次称病将你召回来,你且不是要和那小女娃娃一起陷进战场?这次战争可不同以往,那是倾两国
之力的决战啊,若是以你平时的处事,是绝对不会在此时上那里瞎趟浑水的。而你这次,却为了个小女娃娃,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么?你……你可是梁家的独苗啊,若是你有个闪失,可让爷爷怎么办!”
“是,孙儿知错。”梁山伯又说,只是他这次说话时,眼睫微微颤抖了两下,不像刚刚那样冷漠木然。
“况且,那小女娃娃心里的人也不是你,你就算再喜欢她又能怎样?”老太爷一边说着话一边留心观察孙子的神色,浑浊的老眼里却透着那岁月也不曾削减的精明,“以咱们梁家的地位,估计那祝家也是看不上的吧?你且想想,为何那小女娃娃不中意你,偏心心念念着那个臭名昭著的太守公子?还不是为了这门当户对四个字?依我看……那小女娃娃也并非如你所说是个心思清纯的……”
梁山伯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却没有说话,只是又恭恭敬敬地俯身磕了个头。
梁家老爷子冷眼看着跪在下面的孙子,满是褶皱的唇边勾起满意的笑,他点点头,又说:“切勿忘了我们梁家人的使命,眼下虽是最不太平的时候,却也是最好的机会,你可记住了?”
“是,孙儿记住了。”梁山伯淡淡答道。
“嗯……来,站起来回话,地上凉。”见目的已经达到,梁老太爷也不再纠结于这儿女私情的话题,眉目慈和了不少,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正事上,“那你目前可选好了目标?”
“已经选准了一人。”
“是谁?”
“北府军低级军官,刘裕。”
“哦?低级军官?”梁老太爷微微皱眉,“怎么选了这么一个人?”
“祖父别看此人目前官小,家族没落,但他祖上乃是皇族后裔,胸中抱负极大。而且据孙儿的观察,此人心机深沉,思虑周密。而且喜好结交各方侠士,有勇有谋,处事好爽,又善于结交于自己有利的人,是个难得的将才。若是假以时日,此人纵使不能称王称帝,也必能割据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