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年内如日中天的林小花,此刻将这一行字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几乎将每一个字掰开了揉碎了,碾磨成一段不可为外人道的秘辛,最终落在眼眸深处不见光的阴影里,化为惊惶不定。
汤臣在自己的出租屋里醒来时,是趴在两个巧克力空箱上的,看看牌子,正是他去拍广告的那个巧克力品牌。他直勾勾地瞪眼看了一会儿,忽地跳起来,冲下楼打车去了明夏医院。
“你的那把琴还没有修完……”叶枫见到汤臣时,还以为他是为了提琴来,没想到话没说完就被汤臣急火火地打断。
“叶医生!我上次心脏病休克,会不会导致什么并发症?”
并发症?
叶医生挑了挑眉,“你别着急,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汤臣努力平复下心情,喝了一口茶之后,勉强让自己的语言能力恢复了正常,“我不知道,上次休克,会不会影响到精神。我,我觉得我好像生出了双重人格……这有可能么?”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你发现自己有什么症状么?”
汤臣皱了皱眉,“从我醒来以后,时常会有记忆断片的情况,而这段时间我会做一些事,却对这些事完全没有印象,而且性格也会大变,就好像,就好像……我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
“那你知道另一个自己是什么样子吗?”叶枫非但没有被汤臣这令人匪夷所思的描述吓到,反而十分有耐心地问。
汤臣摇头,“我在成为另一个自己的时候,对所做的事没有任何主观意识,就好像是睡着了。”
叶枫略微思索片刻,给汤臣提出了一个建议,“想要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我们首先要和另一个你接触,你可以在家里安装一套监控,看看晚上睡着以后,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尽管叶枫的这个提议,汤臣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会生出一身鸡皮疙瘩,却还是照办了。
他当天就买了监控器给自己的出租屋装上,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会因为紧张害怕而睡不着,不料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做。
第二天一早他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监控录像。
一个晚上七个多小时的录像,到凌晨两点半时,还没有任何异常,镜头里的自己安安稳稳躺在床上睡觉,以至于汤臣怀疑是他疑神疑鬼,然而,当录像走到一半的时候,汤臣忽然在一片漆黑的房间坐起来,然后打开灯,下了床。
汤臣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惊恐地看着监控录像里的“自己”打开卧室的门,来到客厅,到冰箱里一阵翻腾,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抠出半盒没吃完的巧克力,然后坐在沙发上开始吃,等把所有巧克力吃光,又在沙发上盘起腿来开始闭目打坐。
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也不知道多久,汤臣几乎以为屏幕中的“自己”就要这样坐着死过去了,却忽然见“自己”睁开眼,目光竟是不偏不倚直接向镜头看过来,和汤臣的视线对上。
汤臣吓得一个机灵。
只见那屏幕里的自己忽然懒洋洋地笑开,说了一句话。
监控没有声音,只能通过口型辨别。
汤臣按捺着几乎要溢出胸膛的惊恐,将那段录像反复看了几遍,终于清楚地看出那个陌生的“自己”在对自己说:“啊,小东西,被你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呀,被你发现了
汤臣:临兵斗者皆列阵在前!急急如律令!!恶灵退散!
小攻:呵呵,真可爱。
汤臣:……
第8章 鬼上身8
大概上帝造物是公平的,总会给出一些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的权衡。汤臣天生身体不好,胆子却很大,从来不畏鬼神,所以他才敢于没有忌讳地租下死过人的房子。可是在看到监控录像之后,他还是被吓得不轻,从头冷到脚。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哪怕他在屏幕里看到个往外爬的贞子,都比这个感官要好。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汤臣深吸一口气,拿过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叶医生。
“怎么样了,昨晚有录像么?”叶医生开门见山地问。
汤臣刚要开口说话,门铃却故意凑热闹地同时响起。
“叶医生,稍等一下我给您回过去。”汤臣挂断手机跑去开门。
通过门上的猫眼往外看,门外站着的人让汤臣十分意外,竟是昨天看到的林斯妮的经纪人,那个被称呼为陈姐的女人。
汤臣打开门,还不等出口询问,陈姐已经一个健步跨进来,颇有些鬼祟地往身后张望几眼,然后顺手带上门,像是完成了某个高难任务的国际特工,扒皮一样将身上的墨镜假发围巾等伪装除掉,露出一个货真价实的林斯妮来。
“哎呀,想摆脱那些狗仔可真不容易,幸亏我和陈姐的体型差不多,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脱身呢。”林斯妮长呼一口气,看到一脸讶异的汤臣,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不速之客的身份,有点不好意思地一笑,“对不起啊,没有打声招呼就来了,你不介意吧?”
汤臣昨天拍广告时整个人是睡过去的,只远远瞧见了陈姐和林斯妮的身影,后面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了,林斯妮对他来说可谓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请进。”汤臣往后退了一步,有点拘谨地将林斯妮让进屋。
林斯妮奇怪地看了汤臣一眼,“你今天……看起来和昨天不太一样。”
“是吗?”汤臣原本就比林斯妮小几岁,此时穿着兜帽衫的家居服,翘着刚睡醒的头毛,的确和昨天那个人模狗样的“汤臣”判若两人。
林斯妮原本从进门起就不太敢嚣张放肆的下巴,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扬起来。如果说昨天的汤臣在林斯妮面前犹如一座需要仰视的高山,今天的汤臣就化身为袖珍小盆景,林小花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能将其戳个倒仰。要不是兜里揣着的那张纸条还冒着热乎气,林斯妮都要以为昨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凭空幻想出来的。
“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这个。”林斯妮嫌弃地在客厅里打量一圈,一屁股坐在布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将一张纸条拍在茶几桌上,“你什么意思?”
汤臣茫然,想把那纸条拿过来看一看,却又畏惧于林小花强大的气场,不敢擅自伸手,最后选了个折中的办法,默默隔着茶几把脑袋凑过去,想凭借自己明察秋毫的眼睛看清纸条上的字。
林斯妮有轻微强迫症,在进门时就已经注意到汤臣那两搓戳起来的头毛,此时随着这颗脑袋的靠近,她那恨不得占了半张脸的大眼,终于再也容不下沙子,忍无可忍伸出手,在汤臣脑袋上撸了一把。
汤臣无故被顺毛,抬起头疑惑地看向林斯妮。
林斯妮本来为自己的唐突而懊悔,可是和那双标准的乌黑乌黑的杏眼一对上,居然生出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又面无表情在汤臣脑袋上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