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的!她究竟在他身上下了什麽咒语,让他脱不了身?
握紧的拳头重重地朝床榻上一击,在愤怒中,也同时流泻了他一直小心翼翼藏守的心事——忘不了,他还是忘不了她。
「少主。」突然房门外传来一声恭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冥想。
石玄骁用力地深呼吸,藉此调整自己的情绪。
在转瞬间,所有的心事全被完美地隐藏起,换上一张冷漠的面具。
「进来—.」他沈声地吩咐。那威武的气度,就像与生俱来的领导人才,教人打从心里信服,而方才的慌乱,像似错看,早不复存。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持稳地走进来,慎重地朝他做个揖。
「免!」石玄骁单刀直入地问道:「事情调查得如何了?」
「回少主,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劲装男子由怀里拿了一张纸递给他。「这是黑三爷派人送来的花轿路线图,请少主过目。」
黑三爷正是江湖上人称「万事通」的黑似仙,号称天下间没有他所不知道的事,专司买一买独门消息,以赚取大把银两营生,同时也是石玄骁的拜把兄弟。
「嗯!很好。」石玄骁凝视著手上的路线图,唇边扬起一抹冷酷的笑立息。
真不愧叫「万事通」,竟然连骆王府保密到极点的花轿路线图都弄得到手,且一清二楚。
「少主,属下研究过了,这花轿的行径路线十分隐密且安全,看来我们若要下手,必须在城郊‘如意寺’动手,杀他个措手不及。」
「如意寺?」石玄骁突然心神一个恍惚。
脑海中竟然又浮现那小美人巧笑倩兮的模样,他俩最初相见正是在如意寺後方的竹林里呀……
「少主——」见他心神不定,黑衣男子困惑地轻喊道。
该死的!怎麽又想起了她?石玄骁拢起了眉头。
「我没事。」他镇定了心神,疑惑地问:「为什麽花轿会绕到如意寺?而不是直接到骆王府的别院去?」
「这个属下也不知。」
若说是要祈求什麽,出嫁前也早该先去拜了。
「算了。」反正又不干他们的事。「护送花轿的人是厉千孤吧?」
「是,正是厉大爷。」
石玄骁唇角一撇,聚拢的眉头更加深锁。
厉千孤乃是厉风镳局的大当家,武功深不可测,为人正气凛然,铲奸除恶,受到不少江湖同道的敬重,凡是插上「厉」字号的镳车就无人敢劫,因此在保镳这行业益发一枝独秀,屹立不摇。
石玄骁也十分欣赏他,和他算有些交情在,但坏就坏在厉千孤谁也不娶,偏偏去娶了苏州逢春堂花家的大千金花风筝为妻。
他不认识花风筝,当然谈不上什麽偏见,但是她娘凤小邪……
想起这个女人,他的眼中迸发出一抹噬血的浓烈恨意。
二十多年了,她在夫宠子孝下也享受了太多的幸福和甜蜜,而现在,该是偿还一刖债的时候了。
首先,先让她尝尝坐立不安的痛苦—.
「追夜,替我传话给厉千孤!我有些重要物品欲托镳,不过得请他本人亲自押送。」石玄骁指示道。
他不想和厉千孤正面冲突,一来自是对他武功有所忌惮,怕会节外生枝;二来两人之间的情谊不差,除非必要,否则他不想拖他膛这趟浑水。
「这……」追夜了解主子的意思,但仍不免踌躇。「可是厉大爷是准骆王妃花涟漪的姊夫,他会答应吗?」
生意和小姨子的安危,自然是小姨子重要,更遑论这小姨子的身分非同小可,还是未来的骆王妃,不可轻忽哪!
「你只管照我的意思去做。」石玄骁有把握地道。
谁会想到竟有人如此胆大妄为,敢算计骆王府里的准新娘?
凤小邪呀!凤小邪,今後你将寝食难安了。
花涟漪只是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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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
刚抱著一盆温水走进门的丫鬓月季,被床榻上人儿的笑声给吸引了过去。这小姐真可爱,连睡梦中都能笑得如此灿烂,不用多想也知道,一定是作了什麽美梦。
「美梦!嗯,这是当然的喽,小姐就要出阁了嘛。」月季边放温水盆边言自语道。
「月季,是你啊!」涟漪娇柔中带著甜憨睡意的迷人嗓音传来。
「嘎?」月季放下脸盆回过头来,有些歉疚地道:「对不起,小姐,我吵醒你了。」
涟漪温柔一笑,摇摇头。「不,我早就醒了。」
「早就醒了?那你的笑……」
「我……」涟漪未语先羞,脸蛋上浮现一抹红晕。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起了准姑爷,所以沈醉在美梦中,不愿太早起来,对吧!」月季眼含笑意,促狭地道。
「不,不是他,才不是他呢!」涟漪连忙否认,娇美的脸上写著认真。
「不是他?那会是谁……」月季的声音戛然而止,笑容收敛,左右四处张望,确定只有他们主仆俩後,才低声警告道:「小姐,你就要出阁了,千万别再胡思乱想了。」
从小跟在涟漪身边长大,月季对这小姐的一切,包括她的喜怒哀乐,皆了若指掌,自然知道三年前那件事。
那一天,涟漪和往常一样,随同母亲到如意寺上香去。
如意寺位处苏州城郊外的﹂座小山上,那庙宇终年被云雾山岚围绕,其寺後方还种植了大片的青竹,彷佛仙境,许多达官贵妇们偏爱到那里参佛,顺道游赏。
而凤小邪显然也看中了这点,再加上和住持相谈甚欢,因此总喜欢往那里跑。
那一日,涟漪陪了凤小邪上山礼佛,就是看准了母亲一时片刻走不了,月季又喊著累,不肯多动一下,所以便独自一人到如意寺後方的竹林里去。
她喜欢那里,虽然得再多走上好一段路程,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竹林外就是山谷了,山谷里终年雾蒙蒙的,十分美丽,而且清幽。
她也喜欢趁著四下无人时,对著山谷里大喊,将自己所有的快乐悲伤全部藉著呐喊释放。
没想到就在那时,竟会遇见「他」一个英挺伟岸的男子。
他飒爽挺拔,狂狷潇洒,尤其一双炽烈的眼眸,直教人脸红心跳。
涟漪知道自己有多美,从众人的眼神中早已能够窥探得知。
然而从没有人敢那麽放肆地看著她,彷佛这个世界只因为她而存在,旁人旁物都是多馀的。
那样全心全意的眼神和注视,让他握住她手的举动不显轻佻,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自然地足以吹皱心湖的一池春水,漾起圈圈涟漪,令她怦然心动。
那是个陌生人,他们甚至连交谈都谈不上,但是她偏偏丢了一颗芳心而不自觉,只想逃。
自此以後,不管她花多少时间去等待和期盼,他就是不曾再出现了。
她多懊悔自己当初竟选择逃离,如果她能多发问,说不定能问出些端倪,知道他究竟身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