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死了?」她开玩笑道。
「我的一个病人!」他答。
伸了伸舌头,白亚丝一副愧疚的表情,她没有想到真的被自己说中,所以她只是把钥匙插进锁洞,然後打开门,并且让倪彻进来。
「我不该把这股情绪带来你这里……」他又说。
「死在手术台上吗?」她问。
「不!手术成功。」
「那么……」她不是念医科的,她不懂为什么手术成功了,病人却还会死掉。
「感染、并发症。」他回答。
这样说白亚丝就了解了,但是她能说什么,医院本来就是生、老、病,死最常发生的地方,每天有小Baby出生,每天有人死亡,生生死死,感伤和喜悦都有,这就是人生。
「病人有糖尿病,在血糖方面,我一直控制得很好,可是……他还是走了。」倪彻承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多少岁的病人啊?」她忍不住问。
「八十三岁。」
「八十三?!」她咋舌。「倪彻,都八十三岁了还有必要开刀吗?如果是我活到了八十三岁,我的医生还叫我开刀,那我会叫他去开他自己。」
「白亚丝!」知道她是想让他心情放松,但他还是必须给她正确的观念。「即使你已经九十三岁,该开刀时还是得开。」
「但这是折腾。」
「如果开个刀可以延长寿命……」
「如果生活品质不佳,只剩个一口气,又何必硬要他苟延残喘呢?」
「以外科的观点来说……」
「倪彻,以人性的观点来说呢?」
他知道她的意思,但他做医生的使命,便是延续生命。
「如果你已经尽力,那就看开吧!」白亚丝只能这么劝他。「不要想创什么纪录,不要把自己当神医,你终究是一个凡人。」
「白亚丝,我没那么傲慢。」
「那就接受事实。」
「不好受啊!」
「那你来找我……」她耸了下肩。「我能帮上什么忙?为你做些什么?」
「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
「你是要我像个木头人或是洋娃娃一直坐在你的身边,不会吧?」
「不!只要让我看得到你、感受得到你就行了!」
「这样就够了吗?」
「这样就够了。」
「那我可以自由自在的活动,做我想做的事?」她瞄了他一眼。
「白亚丝,这是你家。」
「对啊!这是我家。」她这一会才想到似的。「倪彻,被你这一吓,我都忘了我是在自己家里,而你……你以前一定碰到这情况,是怎么处理的?都是找谁待在你身边?」
「没有!」
「之前你的病人都不曾死过?这是第一个?」白亚丝很是诧异。
「这不是第一个,但是之前的感受都没有这么深,那位老先生本来状况都很好,这太突然了。」他望著她沉重地说。
白亚丝不发一言,她父母健在,姊姊手术後情况也OK,没有经历过至亲死去的她,只能静静的看著他,能做的也只是这些。
「可以随便弄点东西给我吃吗?」他要求。
「你又还没有吃?!」她看了下表。「十一点了耶!」
「能在正常时间进食才是奇怪的事。」倪彻总算感觉好一些了。「你不要麻烦,泡面也行。」
「你自己当医生还吃泡面?」
「偶尔吃无妨。」
「我有卤一锅牛腩。」白亚丝常常卤上一锅东西,然後连吃好几天,省事又简单。「前天的,如果你不挑嘴的话,应该……」
「我不挑!」他立刻说:「我可以去洗个澡吗?」
「在这里?」她睁大眼。「你有衣服可以换吗?」
「是没有!但我想好好洗个澡……」
「或许你该回家。」她由衷的建议。
「白亚丝……」他那有一点点脆弱的表情,只要是女性,大概没有人狠得下心去拒绝他。
「随你啦!反正不舒服是你家的事。」
「你这里……不会刚好有男人的衣服吧?」
「当然没有!你以为我那么前卫、开放?」她给了他一记卫生眼。
「白亚丝,我喜欢你的不前卫、不开放。」
「干你屁事!」她耍狠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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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在白亚丝家过夜,这次的待遇比之前好,他可以睡在她家的沙发上,有了她在身边的感觉,本来以为会一夜辗转难眠的他,竟能平静的睡了个好觉,他突然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醒来时,白亚丝已在弄早点,她的睡衣简单而且一点都不暴露,可是就是有一种迷人的吸引力,面对她,他也是有过遐想的,可是他发现自己对她还有更深一层的感情。
白亚丝看了一眼客厅,知道他已经起身,所以她以稍高的音量和他交谈。
「我不知道你是几点算迟到,但既然你睡得很熟,我就没有叫你!」
「没关系。」
「早点好了。」
「真好,一醒来就有得吃。」他精神很好的说。
「你以为天天啊?」她一哼。
「我希望天天。」
「那你要看看下辈子有没有这机会!」
没有和她斗嘴,他迳自去洗手间梳洗,他知道自己得回家一趟,不能穿这身绉巴巴的衣服去医院,如果能放些他的衣物在白亚丝这里……
当他们一起吃早点时,倪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立刻放下报纸,白亚丝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倪彻,你有没有搞错?」
「我们……算朋友吧?」他聪明的迂回说道。
「我们可以算是朋友,但是朋友就能这样得寸进尺吗?」她不客气的说:「你是我姊的主治医生,我们的关系是可以再加上一层,可是放你的衣服在我这……你要常来住吗?」
「偶尔……」
「哈!」她马上不让他说下去的打断。「倪彻,你家一定比我这不知大十几倍或是舒服、豪华上十几倍吧!」
「是比你这大、豪华,但是舒服……」他摇头。「你这里舒服多了。」
「少灌米汤。」
「你一个人住其实不是那么安全。」
「倪彻,我爸妈都不操心了,你更不用担心。」
「可是……」
「我是一个独立的人,而且很快我就要出国念书,你以为我会怕一个人住?你以为我需要一个监护人?」她睨了他一眼。
「你真的打算出国念书?」
「怎么,你当我是说著来唬人的啊?」她眼匠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我想去念法律,回来後当个律师或讲师都可以。」
「那是之前你的计画,现在……」他没有明说,只是正视著她提醒。「我出现了。」
「你出现?」
「不会改变你的计画吗?」
「为什么要改变?」
「白亚丝,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咬了几口三明治,她一边吃一边思考他的话,过了一会,她放下三明治,再喝了口咖啡,然後才和他四目相交。
「倪彻,你是说因为你,我就要改变我的生涯规画,请问,」她的口气有点冰冷。「我是爱上你了吗?你这么觉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