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发出的“咯咯”的剧痛的声音,倒在地上抽搐着的一具具将死未死的躯体,眼前的人眨眼间变成脚下一滩滩混着血浆的死肉,像是沾满了罪恶的恶心的蛆虫,一张张丑恶的脸孔扭曲着,浑浊的空气里飘荡着凄惨可怖的气息……
-----------------------------------------------------------------------------
是、谁……
死寂的黑暗中,一双虚弱的几乎已经没了光泽的眼眸,一点点地张开。刺耳的尖叫声里,他看到一个迅速而残酷的身影,那个人漆黑的眼里,好像承载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悲痛,让他单单看过一眼,就感到久违的心疼。
那个他曾经以为是阳光的人,现在竟带着阴煞的目光,用染满鲜血的手在死亡的炼狱里忽明忽暗地闪动。
少、爷……是你吗……
他有些看不清,自己被折磨了多久他已经不知道了,眼睛几乎对不准焦距,只看到那个人一步步地走近他,在自己破败不堪的身体边忽然跪下来,下一秒,他感到一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紧紧环住自己,那个人几乎带着颤抖的声音在他耳边一遍遍地低喃。
“一霖,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一……霖?
他模糊中看到那个人的轮廓,脑子终于一点点地清明起来。
杨远、修……真的是他,他来救我吗?
忽然,他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挣扎起来,“别……碰我……”
那个人像是顿了一下,抱着他的手臂微微放松了些力气,“怎么了?哪里疼吗?”
“……脏……不要碰、我……脏……”
谭一霖感到那个怀抱忽然抖了一下,然后头顶的人看了他很久,直到他逐渐失去意识时,脖颈处感到有什么贴近自己,那个人的气息淌在自己身上,拥着他的怀抱再次收紧。
“不脏,一点也不脏,”杨远修的声音在耳边轻声响起来,柔和得一如当初,“我来了,不要害怕,没事了……没事了……”
从来没想过,这样的自己,竟然还有泪可流。
-----------------------------------------------------------------------------
杨远修脱下外衣,裹住怀里人赤--裸的身子,伸手轻轻擦拭掉谭一霖眼角的泪滴,他小心地抱起怀里已经晕过去的人,脸上柔和的微笑立刻消失。他直起身,踩过地上一大片已经血肉模糊的肉块,顺手丢下一个东西,头也未回。
走到门口,他对着已经彻底呆掉的伊月疲倦似的闭了闭眼,“走吧。”
伊月终于回过神来,赶忙跟着他,他忽然意识到他扔下的是什么,立刻对着通话机喊道,“林羽飞,夏慕,韩璇,你们立刻!马上出来!”
接到消息的三个人没有一丝犹豫地朝着大门返回。
到了门口汇合时,杨远修看都没看他们,只是收了收怀抱继续沉默着往外走,几个人互相望了望都没敢说话,快步跟着他走出了地下监牢。
五个人刚刚走出峡谷,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伊月垂下眸子没有说话,另三个人惊异地回头朝那个监牢看过去。死亡的焰火狂暴地在那片黄沙中盛开,在荒芜的峡谷上激烈地升腾怒吼。他们回过头,愣愣地看向不远处一直沉默走着的血红的身影,峡谷中的风扬起他漆黑的头发,带着一丝轻柔滑过他英俊的面庞、眉梢,最后飘扬向那片被烈火染红的苍穹。
【承诺】
一双双濡湿的手在身上游走,恶心的猥亵的笑声在耳边不停的围绕……
……放过我……好痛……
全身被死死地压住,身后一波波的漫无边际的痛苦像是冗长的没有终点的悲剧,他在剧痛中沉浮,一次又一次,永没有尽头。
一霖……
低沉而柔和的声音一点点响起,他颤抖着眼,看着那人渐渐走近的轮廓。
白衣,黑发,挺拔的身姿。
少爷……
-----------------------------------------------------------------------------
“醒了吗?”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谭一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晏斯洛笑容可掬的脸。
“哎,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会被远修扒了皮……”搔搔头,他看着眼睛还没有清明的少年,下意识降低了声音,“要不要我去叫醒他?”晏斯洛指了指身后,谭一霖努力地转了眼看过去,下一秒身子莫名地就暖起来。
那个人像是疲倦极了,他靠着墙坐在沙发上,微微仰着头睡着了,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白衣,长长的睫毛顺着呼吸微微起伏。谭一霖看了他很久,微微笑了笑,闭上眼睛。
“不用,就让他睡吧。”
晏斯洛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退烧了,那你也再睡一会儿,下次醒来保证第一眼看到的是他哈。”
谭一霖一愣,脸微微有些红了。
“哈哈,真是可爱的孩子。”晏斯洛摸摸他的头发,放轻了脚步轻轻关上了门,走了。
谭一霖听到关门声,又睁开眼,静静地朝墙角看过去。
阳光从窗外柔柔地洒进来,将他的身体覆盖在光的沐浴中,他安静地呼吸着,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那个人淡静的脸,这一刻仿佛真的洗尽了铅华,让他觉得自己如同初生的婴儿般干干净净。他看了他很久很久,直到眼泪从眼角慢慢淌下,他终于再次闭上眼睛。
-----------------------------------------------------------------------------
杨远修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病房里静悄悄的,他起身朝病床走过去,旁边跳动的仪器显示着一切正常,他收回眼,轻身坐在床侧,伸手轻探了探他的额头。
“少爷。”
破布撕裂一般沙哑的声音响起来,杨远修收回手,看到那人清亮的眼眸。
“醒了?”
他刚要站起来,身侧的手轻轻拉住他的袖子,他低头,看到谭一霖唇角淡淡的笑,“不用,坐这儿陪我好吗?”
杨远修点点头。
谭一霖看着他的眼睛,语速有些慢,“少爷,我……一直这样,过了四年。”
杨远修眸子一颤,没有说话。
“你看到的,还不是最精彩的,”少年的声音里有着自嘲的笑,“在意大利,有比这还夸张的东西,如果这些你都受不住,那些东西……真的是不堪入目了……”
杨远修感到被单里的身子微微颤着,他伸出手,抓住他被子里的手,轻轻握住。
“少爷,我九岁流浪的时候第一次被人侮辱,你知道吗?很疼,真的很疼。”谭一霖眸光像是飘远了,声音有些机械,“然后那些畜生,都瞄上我了,为什么呢……”他像是有些想不明白,微微歪着脑袋,喃喃道,“后来……我碰到了T.,他说他会教给我杀人的方法,让我不再随便被人欺负。”谭一霖的眼睛里忽然闪现阴狠冷厉的眸光,“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你信吗?我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然后我用五年的时间,努力让自己活着,走出集中营……可是啊,那里,才是真正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