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不想出去。”他才从远方回来,只是暂栖这里,无意也不想和这地缘的任何人事物扯上关系。
它斜跃,跳上他的肩,用喙啄他的发,这次带了一些不耐烦。
独眼龙明白它是执拗的。
“就这一次,知道吗?”他知道自己疏忽了它,普通的鹰若是失去主人早就变节求去了,哪像它苦苦等到他回来。
鸢鹰才不理他,强健的翅膀用力挥动又腾空而去。
他懒洋洋的跟著。
闲闲的踱步,他那身特殊的黑立刻让自己变成街巷突兀的风景。
普通的社区,住著普通的老百姓,他一身落拓风采和墨镜下鲜明的五官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世界上不会再有能令他在乎的事情,他旁若无人的走,只偶尔从镜片后搜寻鸢鹰的方向,随时修正自己的路线。
直到它停在电线杆上。
一间平淡无奇的便利店,它叫他来就为了这?
他睨向它,它却坚持站著,像在等待什么。
过了一分钟,他失去了耐性,正想走开,便利屋的自动门走出了一个人。
他起先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一个寻常的女孩提著一堆杂物。
然而那女孩的目光扬了起来,独眼龙硬生生煞住脚,他看见了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见的人儿。
来不及从她清瘦却依然柔媚如昔的五官中移开,一阵风吹来撩起她薄外套的衣襟。
独眼龙宛如雷殛。她……怀孕了?
任筝根本没有察觉不同角度的他,吃力地提著食物罐头慢慢朝家里走去。
难得的好天气,把束西提回家后可以到海边去散散步吧,为了遵照妇产科医师交代的话,任筝如是想著。
“哈!任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殷永正装出不意而遇的姿态,温文的脸有些羞涩。
“真凑巧呢。”
“买了那么多束西,我来提。”他自告奋勇。
“不用,不用。”他的好意未免太使人吃不消了。
“孕妇尽量不要提重的东西,对宝宝不好。”他很自然把任筝腹中的孩儿拿来当挡箭牌。
“那,谢谢了。”她的确有些喘。
殷永正如获至宝,两人相偕向前走去,他们根本没发现背后被嫉妒燃红眼的独眼龙。
第九章
他满脸俱是腾腾的杀气,烟一根又一根被点著,然后在他凝重的脚下堆成尸体。
他愈来愈不耐烦,这样的等待会使人发疯。
那该下地狱的男人自从进了任筝的房子,都过了十分钟还没出来,他发誓,再给他一分钟,否则,他会拧断他的脖子。
就在他耐性告罄的同时,独眼龙看见他们出来了,男人依依不舍走回隔壁房子后,任筝独自往海边走去。
“该死!还住隔壁!”他恨声。“还有那个笨蛋,大冷天的准备到海边吹风啊,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体!”
他谩声诅骂,脚步却不由自己的随后跟去。
原来,他打算不再见她的。只那一瞥,却毁了他苦心经营的宣誓。
她的肚子裹住著一个娃娃,那,是他的吧,为什么她要留著?她知道那将会是多么沉重的负担。
他没办法抛下她,就在看见她娇俏的容颜后,那激越的情怀再也无关佳人的容颜,是依赖的心安,因为他发现自己就这么远远的看著她,喧腾许久紊乱的心竟获得空前奇异的宁静。
那种心安的感觉,他相信这世界再不会有人能给他了。
他无法遏止自己的目光不去追寻她,无法命令脚步背叛走开。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跟到了海边。
为什么?初次看到她骑著单车从街上经过,也是这种情况,一个不留神已经对著她说起话来……
静静看著她坐在岩上发呆,蓦地,他一阵心痛,她那孤只影单的背影在空旷的海边看起来竟是如此的寂寞。
他眼中亮著压抑的火苗,连呼吸都中断了。
任筝伸了伸腰,说是来散步,倒不知不觉看著海浪发呆了许久,淡淡的夕阳都下到水平面了,料峭的风吹得她手脚发麻,是该回家了。
一起身,不知何时竟沾了一手的湿沙,爱干净的她自然往海走去,许是下腰的力量不对,一蹲下,晕眩和胎动一起在她体内产生,一跤摔倒。
“你——该死的怎么了?”一双铁臂托住她免于歪倒。
那熟得已经嵌入她生命的声音——
任筝抬眼,海水随著古老的潮汐节奏在单膝跪倒的膝盖中流动,腰、胸膛,她的双眼紧紧固定他的脸,语言在那一刹那失去了一切的意义。
她全身发抖,泪花乱转的眼里有著激烈的渴望和痛心。
“烦死人了你,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想丢掉你都不能!”他暴躁的低吼,眼中跳跃的火焰愈发旺盛炽热。
任筝如梦的轻触他的衣服、他的喉结,直达他凉中带温的面颊,蒙胧呢喃:“原来……是真的。”
他心里有股说不清的情绪倾倒了,火烈的气息吹拂著她白哲的脸蛋,他热烈的含住她的唇。
深深的需索倾尽他的痴狂爱恋,他居然愚蠢得想忘记她,好个痴人说梦。
她全心全意的回应他,两颗寂寞的灵魂在潮来潮往中又重叠了。
吻,结束了,任筝睁著水蒙蒙的眼,悄然吐出:“欢迎回来。”
独眼龙闪避的扭开眼光,将她抱离那片水域。“回去把湿衣服换起来,我可不要我的孩子受凉了。”
“你知道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事?
“重了那么多,难不成只是胖了。”就算白痴也看得出她怀孕。“还有,不要自作多情,我可不是为了你才回来的。”
理智和冷静又回到他受管制的脑子,他告诉自己这只是脱轨的情绪,对她的温柔只有一次,明天他会冉次走得远远,离开她的生活。
他不能让受诅咒的厄运又找上她。
任筝默默看著他说话的样子,满足一叹。
“为什么叹息,哪里不舒服?”他胳臂一僵,声音危险的降了几度。
心口不一的男人!
看来,想把他留在身边要花点心思了。
回到任筝独居的小洋房,独眼龙把她放了下来。
“房间在哪里?”
“我可以自己上楼。”
他精锐的眼四处打量,很好,全女性化的布置,没有一些些男人的东西,这份认知使他奇异的安心。
他瞥了眼陡直的楼梯和任筝缓慢的步伐,不放心的搂住她已称不上纤细的腰。“上楼要挽著扶梯走,连这点安全知识都不懂,要不小心有个意外怎么办?!”
“我一个人住了好几个月也没事啊!”他似乎很容易紧张。
“一个人?你挺这么大的肚子就一个人住,你家里的人一点都不关心?!”他骤鸣怒吼。
“不是这样,是我不想搬回去。”
“为什么?”
“以往,我太依赖别人了。”她悠悠望向自己小腹。“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做妈妈了,为母者强,我才能保护我的宝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