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怎么会有人的情绪是如此的……令她不舍?
她属精,仅有喜欢与讨厌两种情感,而人是会有七情六欲,只是这份外来的感情竟没有一丝欲望,有的仅仅是对人世的绝望与伤心,一味的负面。
这真的是人的感情吗?
倘若是,又会是谁的?
段凤鸣……会是你的吗?
昏厥前,锦瑟不断想着。
后来,她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
×××
杀了我,让我入土为安。
要她杀了段凤鸣?
不懂、不懂,她真的不懂,为何段凤鸣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他到底在想什么?活着是如此美好的事情,既享受又快乐,她实在无法理解段凤鸣的行径。
说实在,她还没杀过任何生物,她也不是以杀生来取乐的精,又不是没事找事做,更重要的是——
“为何挑上我?要死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你想死随时随地都有机会,何必要别人帮忙?除非……你怕死,所以需要有人助你一臂之力!”
晚膳前,锦瑟冲到书房质问段凤鸣。
“怕死吗?”段凤鸣低头状似思索貌。“其实我觉得死不可怕,只是……我有点题,不太喜欢花太多心力在一件事情上,因此才需要你协助。这样的解释你可满意?”
段凤鸣笑得迷人,似乎仍不将自己的生死看在眼底,一派旁观的角色。
这是超然、洒脱,或是……绝望?
两个字侵入锦瑟的脑子里,又让她想到那份三次任意占据她心房的感情。
沉冷的忧伤如河流般细长,流入她心底,困住了她。
有可能是段凤鸣吗?
左看右看,锦瑟仍旧无法将那样的情绪与段凤鸣联想在一起。
如此天骄般不可一世的男人,会有阴暗面的感情?无论她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锦瑟摇摇头。把那些奇怪的想法抛到脑后。
段凤鸣却以为她是不接受自己的答案,遂而问:“锦瑟,你觉得我是什么人呢?”
“普通人,有点特别的普通人。”能看穿自己的身分,就满特别了。
段凤鸣拿起摆在书柜上的一把精致的小刀,再问:“你觉得一个死不了的人,究竟是活人,抑或是……死人?”
锦瑟直觉段凤鸣要做出危险动作,有了前车之监,她连忙双手抓住他的手,以防止他又吓到自己。
段凤鸣瞅着她的脸,不太明白。“你做什么?”
“你又做什么?”锦瑟瞪着他反问。
意识到锦瑟是想保护自己时,段凤鸣不由得笑了出来,真是一个可爱的诗精。
“放手吧,我做事向来有分寸。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想想也是,段凤鸣不太便是会做傻事的人,锦瑟这才放开他。“一个死不了的人,当然是活人……”最后一个“啊”字来不及发出,她便怔于眼前血腥的一幕——
段凤鸣毫不犹豫就把小刀狠狠刺入左手臂上,那狠绝的模样就好似他刺入的不是自己的手臂,而是敌人的。当场鲜血顺着伤口汨汨流出,刀子落地,发出锵地一声,拉回了锦瑟的思绪。
“你……你是傻子啊!”
锦瑟断断续续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骂人的句子,跟着她四处找寻可以包伤口的布,遍寻不到后,她立即把自己农袖最脆弱的部分扯了下来,捆在段凤鸣的手臂上。
段凤鸣注视锦瑟的行为,眼底盛满温柔,唇角也弯出愉悦的幅度。“你在关心我吗?”
锦瑟紧紧按住段凤呜的伤势,又骂道:“你真是我见过最蠢、最傻、最无药可救的男人了。”
“锦瑟,我真感动你对我竟然有如此深的印象,你是喜欢我吗?”段风呜忍不住又想逗逗可爱的地。
喜欢?锦瑟被这两个字又吓到,连忙往旁边闪去。
“鬼才喜欢你……”
“你是鬼吗?”
“我才不是……”等等,说这些干什么啊?锦瑟看着自己的手、衣裳全部都沾着段风鸣的血,那感觉就好似她与段凤鸣已经密不可分了,这……其实也没有很讨厌,只是除了十烨外,她不太习惯跟其他人相处。
“锦瑟,你还好吧?”段凤呜见她失神,受伤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锦瑟见状,又抓住他的手。“你真是傻子,都受伤了,还那么……那么……”正当她想重新帮段凤鸣包扎时,赫然发现哪还有伤口,段凤呜的手臂完好如初,什么痕迹都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
若不是手上、衣服都是鲜红的血迹,或许她会以为自己刚刚作梦。
不可能,她可是亲眼目赌段凤鸣刺伤自己手臂,不可能有假。锦瑟抓着段凤鸣的手臂上下翻找,却什么也找不到,连一点疤痕也无。
“锦瑟,你这么用力,我的手很痛。”
锦瑟拧眉,又重重一甩,怒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凤鸣笑得从容。“诚如你所见,还需要我多做解释吗?”
“当然要,你以为三两句就能打发我?”这男人真是欠揍得可以。
“所以我才问你,我是活人还是死人?我不会老、不会死,锦瑟,你想我真的是活人吗?你有见过像我这样的活人吗?”段凤鸣淡淡扬唇,泄漏出的是一丝自我嘲讽的意味。
就她所知,十烨和自己都是因为残月的血才得以不老不死,可是段凤鸣身上却没有残月的气息,因此她肯定残月与他无关,那么段凤鸣怎么会变成这样?
锦瑟摇了摇头,对于眼前的景况,她竟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是谁把你变成这副模样的?”
“我若知道,还会需要你吗?”他也曾问过卫十烨,但他什么也不愿说,只要他好好想自己的将来。
将来?真是可笑,对于一个曾经死过的人,还能有什么将来!如今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入土为安。
死后会变成怎样他都不在乎,只要别让他一个人继续在这人世间游荡就好,经历过无数次的悲欢离合,他早看破红尘,什么都不求,只求宁静的死去,归回尘土。
这样就够了。
他求的,真的不多。
“说得也是。”
“会找上你,是猜想你既然属于‘精’懂的东西应该比我更多,也许会知道如何杀死我的方法。”他试过千百种的方法,可惜没有成功过。
锦瑟对段凤鸣的观念把持同情。“你为何想死呢?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不是吗?”
段凤鸣听得出她的意思,迳自拾起地上的刀子,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又刺入自己才刚完好的手臂内,霎时,鲜血又溢出,好在这回锦瑟有心理准备,没受到惊吓,不过看着血淋淋的场面,感觉也不怎么舒服。
“呃……我已经了解你不会死了,犯不着再表演一次。”锦瑟吞吞口水,第一次是因为慑于过度的惊吓,她全副精力都在段凤鸣身上。
这次,她只嗅到满屋子的血腥味,刺鼻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