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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花(23)

他推过来用油纸包着的东西。「这是你喜欢的小兔包,多吃点,你太瘦了。」

阎金玉抓起来就丢。

「玉儿!」

「你走。」她回去面对一根根的铁栏杆,心境无法平息。

自作多情的人是她,一相情愿的人也是她,天底下有哪个女子像她这么厚脸皮,无媒无聘硬把自己塞给他,什么名分都没有的以为可以共偕白首。

他不要她,用最残忍的方式。

程门笑走了。

这时候就算他说破嘴,她也听不进去。

程门笑一走,狱卒马上来把牢门锁上。

又剩下她一人了。

空荡荡的四方天地静寂得似要掐住人的心脏。

她疯狂的拨开稻草,找到被她扔在地上的小兔包。

小兔包冷了,也脏了。

瞅着小兔子用指甲花染红的眼睛,一滴泪濡湿小兔儿的面皮。

程门笑没有离开刑部大牢,隔着两幢狱所是死刑犯和重大罪犯的单独牢房。

幽深的阶梯,千年改变不了的腥臭,阎瑟被单独关着。

他盘坐在里面,闭眼沉思。

以一个即将面对死亡的死囚来说,他的确与众不同。

「你来做什么?」跟以前的热闹华丽相比,这里衰败得令人无法容忍。

「我想请求您将女儿嫁给我!」

阎瑟勃然睁开眼睛。

「金玉?」

「是的,如今的我不再一贫如洗,我能照顾她。」如果说阎瑟想看到的是一个男人有没有力量呵护心爱的人,他做到了。

「想不到你用这种方式证明你的能力。」

「你逼我的。」这是他身为男性的尊严,不容挑战!

「我认识你太迟……要是早些,也许我的帝王梦是有完成的一天……」即使身陷牢狱,阎瑟依旧念念不忘。

梦太美,无法醒。

人生如果可以重来一遭,他还是要这么做!

不赞同他死到临头也不悔的贪念,程门笑摇头。「我不会为你打天下,不管你是谁。」

阎瑟僵硬的说道:「如果我拿金玉当筹码要你帮我呢?」

程门笑默然了。

阎瑟看着他风骨俨然的模样,瞧瞧四周又看看自己,「想骂就骂出来吧,骂我这糟老头痴心妄想,骂我把女儿拿来当交换物品,骂我沦落到这步田地也把玉儿拖累……」

终于,他也意识到自己是人家的爹亲,该有一点点爹亲的样子吗?

也许这就是他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履行了你的承诺。」做出一番事业,不是靠女人养的软弱男子。

「所以,也请你答应把玉儿嫁给我为妻。」

阎瑟叹息。「我每个女儿的婚事都是由我作主,唯独玉儿……是她挑中你,为你跟我闹别扭、起冲突,就算满城风雨她也不肯改口放弃你,也许……她的眼光才是独特的。」

这些身系囹圄的日子,纵观他大半生,把女儿许配给这敢跟他作对,还把他害惨的男人才是最恰当的吧。

「我要死了。」

「是。」

「玉儿呢?」

「您答应我救她,您不答应我还是救她!」

「那为什么非要我这老头子的允许?」

「因为您是玉儿的爹,我娶她为妻,就该敬您如父!」

阎瑟眼湿了。

他这生无子,想不到魂归地狱之前有半子送终,老天厚他,真是够了!

「我对不起玉儿,这辈子唯一为她做了件好事也许就是你了,还好我没把她真的许给萧炎。」他声音嘶哑。

亲情曾经疏远过,幸好他的良心还没有被狗啃得太彻底。

「谢谢岳父大人!」程门笑双手一揖。

阎瑟微笑。

程门笑仿佛看见与她面貌相似的金玉。

那微笑未远。

大雪纷飞的严酷寒冬来临,曾是当朝权倾一时的右丞相阎瑟以及一干刑犯于午门斩首示众!

当日,人声沸腾,看热闹的人群足足塞爆了三条大街。

京城内簇新的国师宅邸里面--

一身装扮皆不同以往的答应像犯错的小孩低着头。「小姐,其实姑爷是替我顶了黑锅,你要怪就怪我吧……」

「不要提他。」看都不看答应端来去霉运的猪脚面线,阎金玉依旧虚弱的面向纱帐内。

她没死。

还有,答应。

那日,应该被处极刑的她蒙上黑巾被带出大牢,接着押上马车,以为即将魂断刑台,谁知道马车却把她送到这陌生的宅邸来。

她百思不解,心里好多疑问,直到答应出现。

死里逃生的人不只有她。

情绪波折多得她负荷不了,在大牢中不吃不喝的身子再也撑不住,她又喜又悲,昏倒在答应怀中。

好几天她虚弱得走不出房门,也无从知晓闹得满天风雨的京城大事,更不会知道已经遭到处决的阎右丞相和一干家眷的脑袋,通通用竹竿吊在南门城的上头以敬效尤。

吃了几日的药,她逐渐清明。

但是,只要话题稍微触及程门笑她就失常,那是她内心还不能被碰触的痛楚。

「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固执对你没好处,你想绕圈圈是浪费时间。」虽然知道心病只能用心药医,答应还是忍不住要说。

那昧心药现在忙得像个陀螺,短时间很难出现呢。

阎金玉心里清楚,其实不用答应苦口婆心的说。

天翻地覆的心情过去了,沉淀过后她也知道一味怪罪程门笑是很没道理的,她爹造的孽,迟早有人收他,只是……只是什么?她矛盾的是两个都是她的亲人,她哪一个都不想失去啊!

「小姐,你一向是聪明人,这会儿却净往牛角里钻,苦了你也苦了程大哥,这是何苦!」

阎金玉缓缓的转过身子。

答应改口叫他大哥?

她看见答应身穿软甲戎装,一顶青色头盔就搋在腰际。

「程大哥为你做的牺牲不是你能想象的。」

对名利毫不热衷,少欲少求的人答应了善咏的交换条件。

那条件,是与个性全然违背的。

「你……穿这身衣服……要去哪里?」

「边关有事,我跟姑爷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小姐要自己照顾自己。」那个善咏殿下是存心反复利用刚刚得来的玩具。

「妳?」

「我姓胡,叫吹雪,字答应。」她没有骗人。

「你刚刚说门笑替你背了黑锅?」

「是,」答应,胡吹雪坦然面对阎金玉。「我是善咏殿下派到阎府的探子,为的就是收集阎瑟叛国通敌的证据,他不愧是老狐狸,害我花了许多年的时间才把罪证收齐,其实,阎丞相会伏法并不全然是因为姑爷的关系。」

闾金玉心跳。「原来是这样……」太多的意外。

其实,并不是意外,很早以前她就隐约知晓答应的不寻常不是?

「我不想你恨我,也下想因为我的关系害你跟姑爷闹翻。」她有做事的原则,虽然是为了公事混进阎宅,但是跟阎金玉相处那么久,也不是完全没有情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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