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成了,惕世!”聂云飞伸臂揽着霍惕世,朗笑道:“行行好,别再数落了,全是我的不是,是我嘴坏,成吧?惕世者,惕厉世言也,一个博骧肚、一个惕世言,都是我聂云飞的两大煞星,你别再说了,下月初十是吧?放心!我会到的。”
“那就好,”霍惕世终于露出笑容,“说了就算,你可别像上回那样,又推说睡过头。”
“说了就算!”聂云飞点点头“真怕我睡过头就赌一把吧!日落前见不着我,脑袋瓜给你砍下当凳子坐。”
“这也能赌?”傅骧听着傻了眼。
“我同你赌!”霍惕世却急忙接受,“和你赌才是能确定你一定会来的保证,说吧,若你准时到了想要什么?”
“一个要求。”聂云飞一笑。
“一个要求?什么意思?”
“没特别意思,只是代表我还没想好该向你索些什么,反正届时我若做到了,你只需记得欠我一个要求就是了。”
“输了失脑袋,赢了却仅要一个要求?”傅骧搔搔头,“这样会不会吃亏了点?”
“当然不会!你又怎知我的一个要求不是要惕世的脑袋?”
聂云飞的玩笑话意来两个男人的笑声,他与霍惕世是打出了娘胎就结识的好友,有着过命的交情,若说他会对霍惕世不利,那是谁也不会相信的。
“成了,任务已达成,傅骧,咱们也该走了!”霍惕世起身,香儿跟进,她暗忖,这三人里一个是烂赌鬼一个是饕餮,怎么看都只有这个霍公子正常点一定要拉着公主跟着他连连远离这儿才是。她扯着笑忙说:“是呀、是呀,斗鹌鹑看完了,吃鹌鹑也见识了,这一晚可更是精彩绝伦,少爷,咱们这就跟着霍公子一块儿回城里吧,再耽搁,路上没人,夜路可危险了。”齐奼奼却温吞吞的起身,继之悠悠说了句让众人都险些吓得跌倒的话。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向聂大哥学本事。”学本事?
香儿拍拍额心,公主这言的是什么鬼借口?那姓聂的家伙精得像什么,若发现了公主是女儿身,且还有求于他,不将公主吃干抹净才怪!吃干抹净也就算了,依公主温婉的性子,有办法叫这烂赌鬼献出血解太子的桃花劫吗?学本事?
傅骧抹抹油嘴搔搔脑袋,这弱不禁风的小子远道而来,为的竟是向云飞这小子学赌?真没想到,小赌怡情,大赌持家,狂赌居然可以引来慕名好学有志之土也!学本事?
霍惕世不出声锁着眉,方才因这少年险些跌倒,让他嗅着了身上的香气,也让他更加确定这叫小齐的少年是个女孩儿的猜测。不单她,连她身边那随从也是个丫环吧,可为何她会执意要跟着云飞呢?
这陌生的姑娘不仅五官端美,还有股淡雅的神韵,他不讳言虽只相处一夜,却已对她起了微妙的心绪,这会儿见她坚持要留在逸乐居一不由得心头沉了沉。学本事?聂云飞不出声,双臂环握,黑潭似的眸子却眯得更紧了些。
第四章
灯盏摇曳着,带来忽明忽暗的最黄光亮,有些儿像是人们昏昏欲睡时的眼帘。外头果真是虫鸣不休,难得清静。屋外有株老榆柳,和几株山茶参差交叠,月光洒下筛下了月影,予人更大的想像空间。老柳能成精,主的是阴气。齐奼奼突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这句俗读,透过窗棂,她竟还依稀能见着远处那原叫溺水湖的污泥潭子呢。
逸乐居!
顶着个这样欢乐的名儿,实际上只要赌局一散,人去楼空,竟是萧索寂寥至此!除了虫唧,是的,只除了那声嘶呐喊着的虫鸣。齐奼奼环着臂,瑟缩在那屋里惟一一张尚有些完整模样的床榻之上,她硬要留下,香儿怎么劝都不听,未了,拗不过她,原先香儿也想留下的,但那始终不曾对她的去留表示过意见的聂云飞却出了声音。“学赌还带书僮?”聂云飞由鼻中哼出不屑,“逸乐居供不起!”就为了这句话,齐奼奼只得赶走了香儿。
“宫兄弟别担心!”笑呵呵的傅骧拍了胸膛,“你就好好留在这儿学斗蛐蛐儿吧,这位小兄弟我会帮你照应着的,别的不敢说,绝不会让他饿着就是。”
“少爷!”香儿环顾着老屋,“您既然执意要留下,明儿一早我帮您送些用品过来。”
“怕住得不舒服大可别留。”聂云飞冷着嗓,“小兄弟别愁,我赌你家少爷捱不过十日就会自动的。”
“我和你赌!”齐奼奼硬着嗓,“香儿,你不许送东西也不许来看我,我要留在这里认真学本事。”
“香儿?”傅骧瞪大眼,“小兄弟怎么用个娘儿们似的名?”
“什么叫娘儿们?!”香儿给了他一个肘拐子,疼得他哇哇乱叫,“襄阳的襄!杜襄儿!哪边娘儿气了?”
“十天?”听到赌,聂云飞眸子总算有了点兴味,“赌赢了便怎么地?”
“一个要求!”齐奼奼说得脸不红气不喘。聂云飞闻言朗笑,“你倒学得快,”他眯眼冷哼,“不过,光捱个十日就想向我索个要求也太简单了吧?除非,还得要你的蛐蛐儿夺冠才成。”
“夺冠才成”齐奼奼傻愣了下,“可我连怎么捉蛐蛐儿都还不会,怎么可能……”
“还没开始便先说不成,此乃败军之相,”聂云飞冷冷一笑,“我看你还是放弃了吧!”
“不!”齐奼奼咬唇,两只小手扯紧聂云飞的袖子,“我成的,你给我个机会吧!”
聂云飞不作声,与她对视片刻,未了,他甩脱了她,漫不经心的笑道:“成!就给你个机会,若输了,你不许再来烦我。”
齐奼奼点头,继之送走了一脸不放心的香儿和霍惕世、傅骧。屋里仅余她和聂云飞后,他带她穿过几进院落来到大宅深处,接着砰地一声,一脚踹开了木门。
“就这儿,此屋乃整座毛第气流最盛之处,最适合有心学本事的小徒儿了。”聂云飞那一脚不单踹开了门,还踹掉了门的栓子,整个门板嘎呀”声落地,这下可好,没了门一进出可方便了。
“什么气流?”齐妩妩被门板落地扬起的灰尘惹得咳嗽了几声,她梭巡着眼前蛛网纠结的破房子,里头黑抹抹的,借着聂云飞手上那盏油灯,她瞧见里头有瘸了腿的烂桌椅和厚厚的一层灰尘,角落还有个看来还算正常的木板床。“阴气厂聂云飞答得阴恻侧地,踱至窗棂旁打开了会嘎嘎作响的窗子。
“这间房视野好,正对着弱水湖,集众阴……”
“别说了,”齐奼奼随着他娣向远处的弱水湖,幽幽叹道:“你吓不走我的。”他回过首寒寒的脸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
“宫齐,聂大哥可以叫我小齐!”她用了方才编的假名。
“别当我是傅骧!”他冷着嗓,踱近她,眸中是深不见底的黑潭,“我不习惯喊人假名,小姑娘!”
齐奼奼红了脸,她早该知道眼前这男人是瞒不过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被他揭穿。“齐奼奼。”她轻轻吐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