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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尸娃娃(11)

“女客倌莫恼!”一个好心的店小二踱近她,“咱们堂屋里有座铜镜,您先过去瞧瞧吧!”

摸不着头绪的甘蔷丝只得依言踱入堂屋,一视之下不由得火冒三丈、怒发冲冠。

在她原本白净的脸庞上竟让人用毛笔写了字,字虽小,却看得分明。

鼻上是——索情艳鬼。

左边是——贞洁女子请回避。

右边是——狂蜂浪蝶请驾临。

“啊!啊!啊!”

一连串尖叫声由甘蔷丝口中逸出,不同于方才那些露过人惊惧的叫声,她的叫声里全然是怒气,看来昨夜的梦不是梦,真有个陌生男子来到了她房里,还在她脸上留下到此一游的纪念品!

握拳在空中挥舞着,若让她真逮着那个该死的坏东西,她保证会在他脸上留下更多更多让他水生难忘的纪念品!

还有那死爹爹,甘蔷丝伸手用力扶着墨渍,爹明明已看见了她脸上的字却故意不说任由她出糗,难怪他方才乍见她时会笑成那副德行。

陌生男子逮不着,爹总逃不了吧!

咬咬牙,她扔开了擦脸的布巾,杀气腾腾地朝甘游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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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事后爹硬要推说那是她喜欢整蛊死人才会遭鬼作祟,虽然爹说那陌生男人只是她太累时产生的幻想,可她才不信呢!

这事肯定有蹊跷,只是目前她还拼凑不出来,可似乎这些事都与那讨人厌的小五隐隐有关,难道有人在暗中保护它?见她整它,就代为出气?

愈想头愈疼,甘蔷丝关上心思懒得再想,对于需要动用到脑子的事情她向来最没兴趣,弄不清楚没关系,反正她也不怕就是了。

只将来这家伙可别落到她手里,否则,她肯定会让他死无全尸!

几日后,夜里行到半途突然下起倾盆大雨,前不搭村后不着店,大雨间歇还夹杂着闪电雷鸣,这光景留在山里会有危险,是以甘游方只得继续赶路,并和女儿搭了几套蓑衣套在货物身上,丫头和他则分别撑着油纸伞。

老实说,僵尸当然不怕风雨,搭上蓑衣只是让他们看来别那么狼狈罢了。

其他人还好,可小五人高马大地,蓑衣就是兜不拢全身,顾得了上头顾不了下头,狂风骤雨还吹遍了搁在他脸上遮雨挡风的斗笠。

“爹!您安心带路吧!女儿到后头帮忙。”没等父亲出声,甘蔷丝已来到队伍后方举高手中油纸伞帮小五挡去滂沱雨点。

两人身高有段距离,顾得了小五顾不了自己,霎时甘蔷丝湿渌渌一身狼狈,见女儿难得大发善心,甘游方心底虽讶异却没作声,抬抬眉毛继续前行。

雨中赶路也是不得已,这趟买卖还夹了个重要差事,此外身边始终有窥伺的眼睛,他还得加把劲当心点。

雨水逼出了原是沉睡在山里土穴中的生物,甘蔷丝无惧于风雨,却睁大了眼梭巡着路旁的草丛间。

“死小五!”她嘀嘀咕咕双眸漫游四顾,“前几天甘姐姐不但没能赏你喝粪水还被人画了个大花脸,这笔帐寻不着正主,没得说只能暂记在你头上了!哈!”她眼底一亮,“这儿有个好料先拿来喂喂你吧!”

话未尽,她一手捉伞另一手自草丛间倏地起落,瞬时手上已捉起了条没毒性的小青蛇,她自小生长在山林间,对于这些蛇鼠虫蚁均能手到擒来。

“姐姐请小五喝蛇汤,”她一边说话一边将吐着信的小青蛇缠上了小五颈项,“不好意思,”她笑语晏晏,“原想伺候条毒蛇的,仓促之间没找着,小东西不成敬意!”

小五是个死人,自然不能反抗也不能出声抗议,小五没反应,倒是小青蛇因着僵尸前进时的跳跃,死命缠紧着它颈项。

“够吗?”甘蔷丝好心地迫问着,那神情还真像个生怕待客不周的女主人。“不说话就是没饱!”她径自帮他作了决定,“那倒也是,瞧你人高马大的,一条蛇,还不够垫底!”

不多时,除了一条小青蛇,小五头顶还加了只丑不啦叽的癞虾蟆,衣襟里则是软趴趴的蜗牛和蚯蚓。

东西愈加愈多,雨中的甘蔷丝,心情却愈来愈高昂,甚至还哼起了窦粱宾的“雨中贯牡丹”一一

“东风未放晓泥干,红药花开不耐寒。待得天晴花已老,不如携手雨中看。你听听,雨中赏花多诗意呢!”她手指点点下巴,“不过那是同别人做的雅事,至于同你死小五……”她再在小五头上搁了只大牛蛙,震时它头顶一只癞蛤蟆、一只大牛蛙,雨夜里咽咽咽地一搭一唱热闹非凡。

她笑嘻喀遭:“还是听牛蛙唱歌实际些!”

“甘蔷丝!”

甘游方的吼声打断了她正欲将条大水蛭黏上小五身上的举动。

“丫头!”他停下队伍,摇摇头来到小五跟前,一手拉掉青蛇,一手拂去牛蛙、癞蛤蟆和蜗牛、蚯蚓,语带无奈道:“我早该想到你不会这么好心特章来帮他撑伞的。”

“谁说的!”她不服气,“人家一只手真的自始至终都在帮他撑伞呀!”

“那另外一只手呢?”甘游方没好气地看着她。

“另外一只手?”甘蔷丝笑出两颗小虎牙,一脸无辜,“那可不干我事,它有自主意识,管不住的,再加上,爹,您不觉得小五头上多了牛蛙和癞蛤蟆看起来更加帅气、更像个男人吗?”

“不觉得!”甘游方在滂沱大雨里佩服女儿的贪玩拗性,这丫头还真不是普通的“风雨无阻”。

“拿来!”他伸出手。

“啥?”甘蔷丝笑得憨傻。

“别同爹装蒜!”他拉出女儿藏在后方的手,果不其然丫头两根手指头中间正夹着只扭动不已的大水蛭,那么大的水蛭若真黏上人身非吸干人血不可,抢过水蛭,他用力将其抛得老远。

“哎呀!爹呀!”她直跺脚,“这么肥的水蛭难找得很,您怎么丢了呢?”

“不丢做啥?”他白了女儿一眼。

“贴在小五脸上换肤去恶血呀!“她说得振振有词。

”多谢你的好心,我倒不认为死人还有换肤去恶血的必要!“

他将女儿拉至队伍前,幸得此时雨势已歇,看来小五是不需要蔷丝的”特别服务“了。

见女儿心犹未死不断将视线游回小五身上,甘游方叹口气,”丫头!你究竟要怎样才能别再扰死人安宁!“

”不难!“甘蔷丝笑道:”您让小五自个儿开口跟我说它受够了不想再玩。“

”你明知道它……“他一脸无奈,”不能开口。“

”那就是天意广她歪头笑眯咪的,”那就是天注定了要他对我无能为力!“

转过头不再搭理父亲,她心情极佳地收起油纸伞,拿出包袱里的锣钹。

在雨后的山里将锣声敲得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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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甘蔷丝和父亲已依序交清了几件货物,是以到未了人了冀南时身边只剩了小三和小五。

这几日里,甘游方虽是日防夜防却依旧难防女儿捉弄小五的心思,他感觉得出来,丫头如此妄为,多半是想激出那日在她脸上留下墨宝的男人,可偏偏,就是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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