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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青时雨(32)

秦时月暗暗地在桌下捏了捏我的手,用眼神鼓励我。是的,我们都不会死的。秦时月保证过,他会救我出去。我愿意相信他,就凭他愿意陪我赴汤蹈火。我忍不住微笑。只是在暗处,似乎有一双偷窥的眼睛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余子凡使了个眼色,中年美妇朝暗处做了个手势,只听见头顶呼呼的风声,左边最高的玻璃天窗的窗帘猛得拉开。

一个穿青布裙子的清瘦女子被绳索吊在窗前。她的嘴角溢出了血,脚上没有穿鞋子,裸露出的半截小腿上都是鞭伤。

我的眼泪没有预感地掉下来:“小满!你竟然对小满用刑,她可是余子漾的妻子,你的弟妹!”

“弟妹?”余子凡不为所动:“只要不能为我所用,就是我的敌人。”

“你对得起你弟弟吗?”我只觉得全身发冷:“你不是很在乎你的弟弟吗,当初为了他还绑架桃桃……”

“弟弟?”余子凡笑得更大声了:“你是说他吗?”

右边的天窗帘子拉开,阳光倾泻进来,余子漾吊在绳索上睁着眼睛,面目痴呆。他身上血迹斑斑伤得不清。

“余子漾!”我的心像撕裂一般:“余子凡,你不是人!你是禽兽!你是禽兽!”

秦时月从背后抱住我,让我安静下来。我伏在他的怀里静静的哭。他连自己的弟弟都可以伤害,还会仁慈的对待其他的人吗?

他是来复仇的,他从地狱而来!

余子漾看到对面的妻子,神经开始复苏过来,用嘶哑的声音呼喊:“小满……小满……你怎么样?小满,你说话……”他努力的挣扎着,然后小声而隐忍的哭。

岳小满抬起头,她的眼睛满是泪水。

“小满,你一定要活着出去,不要管我。他已经疯了,他是疯子。你一定要活着出去。否则,我会死不瞑目的……”

“子漾……”岳小满的眼睛里都是绝望:“子漾,我们都出不去了,我陪你一起死。”

秦时月用手指抹去我的眼泪,他嘴角的笑容与我的悲伤格格不入。他似乎并不担心自己会横着出这个大宅。等到余子凡欣赏够了我们的悲伤,他才安静地点了支雪茄。

“你的确够冷血,连你的弟弟都可以拿来利用。但是,你的心真的不会难过吗?”秦时月弯起嘴角,笑容好看得要命:“你达到目的了,冰清确实很难过。但是,在场的人中,最难过的绝对不是冰清。”

“还不够难过?”余子凡拍拍头故做苦恼的说:“我余某人怎么还是那么失败呢?那,现在这个,你的小女朋友会不会难过得跪下来磕头求我?”

顺着余子凡的目光,我看到二楼的走廊上,叶玉洁被枪指着脑袋。她吓得如暴雨中的梨花一样楚楚可怜。

我反而冷静下来,说:“你的目的是什么?这么好的戏,难道只是做为我们两个人看?”

“你回去后给叶老爷带个话。虽然叶家的生意败落了,但是我余子凡不会让他那么顺利得滚回老家。他欠我的,他要一点一滴的还清。现在叶玉洁已经不是杜少将的儿媳妇,你们家已经没有了任何靠山,不知道这个女儿在他的眼里,还有没有用。”

“你放了我姐姐,我留下。”

“叶二小姐,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吧,这个游戏规则是我定的,不是你。”余子凡转向秦时月:“你想怎么死?”

“在我死前,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死人知道也是带进坟墓。”

“就当是死前的遗愿好了。”秦时月说:“你的幕后主使者是谁?一个被恨占据心智的人,是最可怕的。只有你才肯毫不保留的想要整垮叶家,而且你和叶家有过生意来往,知道如果动手。对于你幕后的指使者来说,你无非是最好用的棋子。”

“我不会回答你。因为我不会那么善良的满足你。”

“我不想死。”秦时月看看腕表说:“恐怕要让余先生失望了。既然你不肯说,我会自己查出来。现在,我要告辞了。”

“现在周围都是我的人,有无数支枪对着你的脑袋,这可由不得你。下辈子要安分点,不要再得罪人了。”余子凡刚说完,脸色突然变了,他的后脑被枪头抵着,在他身后的中年美妇妩媚的笑:“你猜,是我的子弹快,还是他们的子弹快。”

“你……你背叛我……”余子凡的脸急剧地抽搐着。

“我从来没有皈依过你,哪来的背叛?你的乖巧美人在后院的柴房关着呢。”她是蜘蛛,刚才灯光太暗,她进来以后就站在余子凡的身后,所以才一直没被发觉。

蜘蛛拿枪胁迫余子凡掩护我们出了大厅。余子凡怕蜘蛛真的开枪,他现在的命比以前金贵,可不能出了纰漏。他的手下将岳小满等人带出来,蜘蛛的车停到后院。岳小满和余子漾都受了很重的伤,姐姐由于惊吓已经昏了过去。

余子凡不情愿的让手下将他们一一送上车。只是刚把岳小满塞进车,只听到一声枪响,蜘蛛闷哼一声捂住前胸。

花园里乱成一团,秦时月打开车门对蜘蛛说:“蜘蛛,不要管他了,快上车!”

这仿佛是枪林弹雨。

车冲破铁门,子弹的声音格外的刺耳。只听到背后余子凡抓狂地喊:“叶玉洁还在我手里,你们会后悔的!”

我真的可以喜欢你吗

蜘蛛受了很重的伤,子弹在前胸,幸好没伤及心脏,否则,连菩萨都救不了她。我提议送她和岳小满去医院,被秦时月很干脆的否定了。如果去医院,就等于去送死。如果同样都是死,还不如在家里死得舒服些。

岳小满还好,只是些皮外伤,我将她扶到秦时月的房间休息。转回来看蜘蛛的时候,一进门,我惊得呆愣在门口。

蜘蛛身穿的旗袍被秦时月不客气的撕开,露出雪白的胸脯。他将药箱打开,忙碌着,头也不回的说:“冰清,别愣着,快去准备盆温水!”

蜘蛛躺在床上,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秦时月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的胸口。她的脸上弥漫着深深浅浅的红晕,嘴唇已经咬破了,渗出血来。听秦时月说,蜘蛛不止受过一次伤。那么每一次,应该都是他帮她取子弹。

他一定看遍了她的身体。

虽然她只是个助手,他是为了救她,但是,这真的不用负责任的吗?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秦时月的声音拔高几个音节,他凶的时候很可怕,像是要将人撕碎。

“哦。”我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去接水回来。

蜘蛛的呻吟声破碎而痛苦,秦时月眉间的焦急浓得化不开。蜘蛛的血染红了秦时月的手和床单。

“再支持一会儿就好了,一定会没事的……”秦时月温柔地说:“蜘蛛,你一定要挺过去。你知道的,我们在一起了那么久,我的身边不能没有你……”

我的身边不能没有你。

不能没有你。

我的胸口痛得要命。这种话,为什么可以对喜欢的人以外的人说呢?还是像蜘蛛说的,在她的世界里,没有喜欢,只有适合。在秦时月的世界里,这句话是不是同样行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