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彻:“父亲今日没见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吧?”
“什么奇怪的人?”
“啊,没有。”秦彻笑了笑,“最近京城出了几个让官府十分头疼的小贼。”
秦沧阑道:“哼,你以为我老了不中用了,连几个小贼也对付不了了?”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秦彻亲自给秦沧阑端来茶水。
秦沧阑皱眉:“你说的急事就是这个?”
“不是。”秦彻笑道,“咱们府上好些年没翻修了,前几日大雨,嫣然的宅子都漏雨了,正巧庄子里来了一匹大漠马,儿子想请父亲去庄子里小住几日,待到府上翻修完毕,再把父亲接回来。”
秦沧阑有些犹豫。
以秦彻对父亲的了解,但凡听到有骏马,他是能连饭也不吃,迫不及待去看马的。
秦沧阑确实对大漠马很动心,可他莫名有点儿不想走——
秦彻深深地看了秦沧阑一眼,低声道:“父亲,赵叔病了……很严重。”
赵全,秦沧阑手下的一个小兵,跟着秦沧阑出生入死,最初的一批心腹手下,如今就只剩一个赵全了。
秦沧阑长长一叹:“准备马车,我去看看他。”
秦彻道:“天色不早了,不如明早再动身吧——”
秦沧阑摆摆手:“不了,动身吧。”
他这个岁数,入土指不定就是哪天的事了。
他怕不能送赵全最后一程。
一刻钟后,秦沧阑坐上马车离开了护国公府。
望着消失在街道尽头的马车,秦彻的眸光一点点冷了下来。
父亲去了庄子里,就会发现赵全病得没那么严重,父亲或许会很快回来,不过没关系。
自己已经知道那个人住在哪里。
只用赶在父亲回来之前除掉他……就够了!
或许是他判断错了,可那又如何?
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
……
天上乌云滚滚,秦沧阑的手又疼了。
一变天就发作,他习惯了。
可或许是昨日用了止痛散的缘故,药效过后,痛得格外厉害。
他揉了揉发抖的手腕,下意识地把手伸进怀中,去掏止痛散。
与止痛散一道掏出来的是一块平平无奇的小石头。
这不是二虎的转运小石头?
怎么会在他这里?
二虎在问了娘亲金豆豆值多少钱后,果断决定把转运小石头送给秦沧阑,就趁着玩飞飞的时候塞进他怀里了。
秦沧阑不知道啊,他以为是玩飞飞的时候,不小心从二虎手里掉进来的。
他记得二虎很宝贝这块小石头——
尽管在大人看来,一块石头毫无价值,可孩子的在意与大人不一样。
他记得彻儿两三岁的时候就很宝贝一颗蛋,去哪儿都带着,睡觉也抱着,说是要把它孵出来。
有一天醒来,小家伙发现那颗蛋碎了,哭了整整三天。
想到二虎哭鼻子的画面,秦沧阑无奈一笑,对车夫道:“掉头,去梨花巷。”
苏承刚洗了个澡。
秦沧阑推开院门时,苏承刚抱着脏衣物出来。
秦沧阑看见了他。
这一次,没有灶灰,也没有血迹,苏承的那张俊脸干干净净。
秦沧阑的脑子刹那间一片空白。
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来到了苏承的面前。
苏承古怪地看着他:“你咋啦?”
秦沧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自己也不知怎的了,鬼使神差地问道:“上次……忘了问你名字了,你叫什么?”
问个名字而已,搞得这么吓人。
不是念在你救过大虎,我锤爆你了哦。
苏承就道:“我叫苏承!”
秦沧阑控制住发抖的身体:“苏什么?”
苏承一字一顿道:“苏、承!”
“秦沧阑,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我苏华音的儿子和你没关系!他不叫秦彻,他随我姓苏,叫苏承!”
第207章 207 晓真相
苏承简直莫名其妙:“我知道我名字取得好,但你也不用这样吧,好歹是京城人,有点儿见过世面的样子行不?”
秦沧阑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梨花巷的。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他狼狈地走在雨中,一把油纸伞撑在了他的头顶,他也浑然不觉。
“老国公爷?您怎么来了?大雨天儿的,没带个下人啦?”
镇北侯府的小厮为他撑着伞。
他太高了,小厮不得不踮起脚。
“你家侯爷在不在?”
“在的在的!”小厮忙道,“您是要探望侯爷吗?小的先给您拿把大的伞!”
秦沧阑没说话,推开他,毅然撞入了雨中。
小厮在他身后一路追赶:“老国公爷!老国公爷!”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响彻在了雨雾弥漫的天际,小厮只觉自己的耳膜都被炸破了。
闪电、雷鸣,天地间忽明忽灭,连大地都好似在瑟瑟发抖。
小厮不敢追了。
招待客人要紧,可他的小命更要紧呐!
小厮躲进了凉亭。
雨势突然就变大了,他隐隐约约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走在大雨中。
不知是地太滑,还是他的人恍惚了一下。
他重重地摔倒了,泥浆裹了他一身。
他抹了把脸,双手撑地爬起来,紧接着又扑通一声滑倒了。
小厮没数老国公爷究竟滑了多少跤,他能感觉到老国公爷身上的狼狈与急切。
这个守护了大周河山半辈子的男人,这个仿佛能一辈子征战沙场的将军。
这一刻,忽然就有了老人的蹒跚与佝偻。
老侯爷刚喝完药。
符郎中给他把了脉,量了血压,说恢复得不错,再过三五日就能下床走走。
哐啷!
门被大力撞开,一个满是泥浆与雨水的男人闯了进来。
他身材比寻常男子魁梧高大,兼之又一身匪霸煞气,愣是把符郎中手里的听诊器都吓掉了!
老侯爷很镇定。
他老谋深算地看了秦沧阑一眼,对符郎中道:“你先回屋歇会儿。”
符郎中看着凶神恶煞的秦沧阑,结结巴巴:“这、这真的没事吗?”
这个人看起来好凶啊!
“没事,去吧。”老侯爷说。
符郎中只能去了,可他真的很担心老侯爷,他没回房,而是冒雨去了苏陌的院子。
老侯爷又对小泉子道:“布巾。”
秦沧阑气喘吁吁道:“不必了!”
老侯爷于是道:“你退下。”
小泉子也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二人。
二人年少相识,至今已有数十载。
他们亲眼看着彼此从青涩的少年,蜕变成独当一面的沙场老将。
他们见证过彼此的风光,体会过彼此的艰难。
他们看着对方一点点垂垂老去,蓦然回首,年华已逝。
也针锋相对过,也各自为政过。
可不论如何,只要他们还能喘气,便始终都有一个共同的的羁绊——苏华音。
老侯爷开口道:“你这么着急来见我,是见到那孩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