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以为你有多牛,刚爸抽你的时候怎么不还手?”
他抓着临颂今肩膀,指尖故意扣进伤口:“你不是挺能打的吗?问你话呢,哑巴了?”
临颂今垂下眼睛不看他,撑着地面试图起身,却又被大力按着跪了回去。
“敢打老子,这事儿没这么轻松过去。”临澜咬着后槽牙:“你还挺仗义,不想让我去找你那个跟屁虫的麻烦事吧,信不信回头老子就——”
临颂今蓦地抬头,死死盯住他的眼睛。
临澜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陡然说不出话来。
临颂今现在的眼神和半月前发疯揍他时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看一眼,他就条件反射地觉得浑身又痛起来,濒死挣扎的恐惧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没有一句话,但已经满含威胁和警告的意味。
他在告诉他,如果他好把这句话付诸实践,他也不惧怕让那天的事再发生一次。
一条横行霸道没有人性的恶狗,总要有更恶更不要命的另一条狗才能压制他。
临澜急促喘着气,怒火汹涌,却窝囊地不敢轻举妄动。
临颂今太了解临澜,坏到骨子里,也蠢到骨子里,欺软怕硬,所有的肆无忌惮不过是因为有临永帆这个依仗。
他见过了一无所有的疯狗发起疯来真的能咬死人,就不会再有胆子去动疯狗宝贝的玩具。
果不其然,临澜恨恨收回手,一字一句挤出牙缝:“行,我就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爸不会让你好过的,等着吧,你好日子到头了。”
第16章
临永帆制造出来的伤没比那群小混混弄的好多少。
当天晚上,临颂今发起了高烧,几乎一天一夜没有退下,整个人状态差到了极点。
他怕宁初听出异样,甚至不敢接宁初的电话,只能发信息说这两天比较忙,晚上还有别人睡在他房间,不方便接。
而临永帆决定的事情不是生个一场两场的病就能躲过去的。
隔天晚上,他就在晚饭时间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下楼,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挺挺跪在了客厅中央。
临永帆没反应,文红月也没反应,一个夹菜吃饭,一个端碗喝汤,一个两个连头也不曾抬一下。
唯有临澜脸上出现了几秒游离在状况之外的错愕。
而当他知道临永帆答应让临颂今继续念书的条件是成年之前他每晚都得在这里跪满两个小时的时候,脸上兴奋的神情完全遮掩不住。
“知道爸这是什么意思么?”
他趁临永帆饭后不在,蹲在临永帆面侮辱地拍拍他的脸,嘴里嚼着还一块排骨。
“是在告诉你,一条狗不听话咬了主人,就得乖乖接受惩罚,认识自己的错误,记住自己的身份,懂吗?”
“敢对我动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他将嘴里的骨头吐到临颂今面前,盯着他惨白的脸和额头渗出的冷汗:“没吃晚饭吧,喏,老子大发慈悲奖励你的。”
临颂今没有看他一眼,笔直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识相,那就饿着吧,可别说我们没给你吃的啊。”
临澜心情大好,拍拍手站起来,居高临下端详着临颂今的头顶:“怎么说呢,这么看你,感觉更像条哈巴狗了。”
说罢往刚吐的骨头踢了一脚,眼见撞上临颂今膝盖才大笑着离开。
还早着呢。
可算有得玩儿了。
*
*
只要是与临颂今吃苦头有关,临澜从来不嫌事大,只会嫌事还不够大。
伤好之前,临颂今被允许暂住在主宅。
临澜就借着提前过生日的由头把旁支亲戚的小孩儿全叫了过来,围观临颂今生着病负着伤还要跪在地上赎罪的惨样。
“怎么样,有意思吧?”
他手里抓着一把花生,往嘴里扔两颗就要朝客厅中央跪着的人砸去一颗。
一群小孩儿的劣性基因被彻底诱发,觉得好玩儿极了,学着临澜的样子把吃得都摆到了临颂今面前不远处,拍着手催促他爬过去拿。
见临颂今一动不动,有脾气不好耐心不行的,干脆直接上手打上脚踹。
不过这一幕在临永帆无意看见之后就被喝止了,轻飘飘瞥了临澜一眼让他收敛。
在他眼里,这群旁支的小孩儿,地位还不如自己私生子。
临澜无所谓,收敛就收敛,反正比起精神上的侮辱,不痛不痒挠的那两下已经无足轻重了。
当然不止一次起过拍下临颂今如今的模样放上学校论坛的念头,让那些人看看他们崇拜的大学霸到底是什么样。
可惜临永帆也不止一次强调过,家里的事就在家里解决,他是有身份的人,不喜欢闹得人尽皆知。
甚至一眼看穿他提出邀请同学来家里吃饭的意图,拒绝得干脆。
如果说临颂今非要就什么事来对他这位生物学上的父亲表示一下感谢,大概也只有这件了。
因为他的好面子,他才可以把所有事顺利地在宁初面前瞒过去。
回去自己房子的当晚,他立刻给宁初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通了,他没有等对方开口,而是自己先叫了一声:“小初。”
在这通电话之前,宁初还在给他发信息,像这段时间以来每一次那样,跟他分享自己最近遇到的各种事。
不保证都有趣,但保证都新鲜。
文字传递出来的语气总是活泼愉快又积极向上。
每次他拖着跪到发麻的双腿回到房间,一看见宁初的消息,总感觉血液淤结的地方也没了那么疼。
所以刚离开那个牢狱,迫不及待地想听一听他的声音,虽然身处一个城市,可是他们真的太久没见了。
电话那头很安静,没有回应。
临颂今舒展的眉心慢慢拧起,他耐心等了一阵,再三确认自己没有拨错号码,不确定地问:“小初,你在听吗?”
好一会儿,才听见一声“今今”传来,电流尽职尽责,将少年哽咽的哭腔一并捎带过来。
临颂今愣住了,虽然不明显,但他依旧能听出来,宁初在哭。
“怎么了?”他放轻声音问,忧心忡忡。
“我……我……你等我一下,我就是有点忍……忍不住……”
宁初听起来在很认真地平复情绪,大口吸气大口呼气,等到再开口,声音还有一点哑,却已经不见了哭腔。
“没有怎么。”
他很乖地接着临颂今刚刚问出的问题解释:“我刚挨骂了,因为我妈跟邻居聊天,知道我天天在楼下撸面包车,说野猫很脏,被咬了肯定就要得狂犬病……”
他数着自己挨骂的原因又开始咕哝,仿佛只要给他打开一个话头,就犹如洪水开了闸门,有说不完的话。
原来只是挨了骂。
临颂今松了口气。
宁初的母亲一向很和煦温柔,想必骂人也不会凶到哪里去。
房子里空荡荡的,保姆早就回去了,他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没有开灯,但借着从落地窗映进来的霓虹也能视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