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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留你到五更[无限](22)+番外

“问题……”

许久之后,卫刀才找回自己声音,他看向谢印雪,颤声问他:“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碗不对。”

谢印雪的目光锁在眼前的盛饭的碗上,屈指敲了敲碗身说:“这碗色泽呈象牙白,是人骨的颜色,且其触感、敲击的声音,也能佐证这是人骨。”

“将米倒尽之后,还可见碗壁内有几道线状的裂缝纹样,而这,是颅骨骨缝。”

说着,谢印雪举起自己面前的碗,将碗内的饭粒悉数倒出后朝向众人,大家便因此瞧见谢印雪的碗碗壁内的确存在骨缝。

而他们依葫芦画瓢把自己的碗倒干净后,也同样看到了碗内的颅骨骨缝。

谢印雪目光平静,温声细语继续为众人解惑:“骨缝内有血的腥味,用以盛热饭,腥味便受热意蒸腾散出渗进饭中,你们刚才吃饭,都只吃了最顶上的一口米,可能尝不出饭中这股血腥味,但若多往下多吃些,就能吃出腥味来了。”

这是众人进入游戏后,第一次听到谢印雪说这么长的话,可是他吐出唇齿的每一个字,都叫人觉得毛骨悚然——因为游戏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然而这机会是这样的渺小,又容易错过。

昨天饭刚被端过来还没上其他菜时,高巧就一口气干掉了小半碗饭,后面再吃菜她就撑得想吐。

而今晚大家都知道了后面还有十几道菜,为了腾出肚子,所以众人几乎都只是挑着饭尖上的米吃了一口,连高巧都没多吃,可偏偏就是因为没有多吃,他们没人尝到靠近碗壁那些米中含有的血腥味。

一碗饭掺有血腥味,就是不合格的饭。

丘禹行如果知道饭的问题所在,他就不会死,偏偏他不知道,他也没向在场唯一知道答案的谢印雪请求帮助。

戴月望着谢印雪,突然问他:“你也没多吃,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闻到了。”谢印雪回答他,“血的味道,我很熟悉、咳咳咳……”

一句话没说完,谢印雪又蹙眉捂着胸口咳喘起来,众人这才记起谢印雪似乎经常会咳出些血来,那血腥味于他而言,的确是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你既然早知道饭有腥味,那你怎么不救救他?”严芷现在开始质问谢印雪了,怜心大发的模样让人完全想象不到,明明刚才希望丘禹行点的《人头饭》是荤菜的人也是她。

“我救了。”谢印雪抬眸看了严芷一眼,神色清冷道,“我给了他向我求助的机会,是他自己不要的。”

严芷不依不饶:“那楚丽呢?”

“我也尝试着救过她。”谢印雪觉得严芷的话很好笑,他反问她,“你呢?你有尝试过吗?”

严芷不说话了,因为她当时吓得根本不敢出门,跟罔提去找别人来救楚丽,唯有陈云跑出了后罩房向旁人求助。

“我们就不能互帮互助,一起活下去吗?”魏秋雨咬了咬下唇,小声嗫嚅,而这句话其实也是严芷刚才想问的。

吕朔和萧斯宇都会公布他们推测出的线索帮助大家,她们这边也有陈云在出力,再说昨晚谢印雪救楚丽的时候,也没有索取任何报酬啊。为什么到了丘禹行这里,他就要谈代价,可以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真是可笑。”

谢印雪闻言终于笑了起来,他脸色苍白如纸,刚咳出的鲜血在唇间洇出湿润的殷红,为这抹笑平添几分艳色。

众人的目光不由也凝到了他清冷精致的面容上,下一瞬,他们便瞧见青年用手撑着桌面起身,站直身体时还不稳地晃了两下,他睨望的视线在每一个人面容上逡巡,声音字字句句清晰可闻,扣问众人:“眼下坐在这里的,谁不是快死的人?”

“若不是这个游戏,我们本该在昨日进入游戏前就死去。”

“如今我们在这里多活的每一日,都是这个游戏给予的施舍,只能接受,不能索取。”

谢印雪冷冷地勾着唇,神情含笑,如波的眸光中似有绵绵情意,精致如工笔细细描勒出的面容如神佛慈悲,连声音都是那样轻柔,可这一切,却偏偏在展露着他无心无情的冷漠:“而我若愿意救你们,让你们可以多活几日,便是我的施舍——”

“我若不愿,你们又能如何?”

作者有话说:

npc:其实我和阿七长得不一样。

谢佬:没什么区别,都丑。

npc:?

第16章

入夜后的秦府别院,在分外明亮的烛光映射下没有半分夜晚的阴暗恐怖,反而显得那样热闹。

但实际上,此刻内院之中众人都像是被拔去了舌头般沉寂,无人有胆搭腔。

夜晚猎猎作响的风声吹动着谢印雪的袖角和衣摆,将他油尽灯枯般孱弱单薄的身体勾勒得越发明显,可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像是病入膏肓,即要将行就木的病人,却比周遭身穿寿衣仿佛在给人送终的小厮管家们更能震慑得众人噤声不敢言语。

是啊……

别说谢印雪是卫刀刚进游戏就告诉他们,可以请他帮忙但是却需要付出些代价的摆渡者npc,就算他不是——他只是个普通的游戏参与者,他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去救助其他人。

正如他所说的【施舍】。

游戏对他们是施舍,谢印雪的救人的举措,并不是因为他心生怜悯,而是因为他也在施舍。

这个词是如此刺耳,偏偏却又这般贴切,是眼下无可反驳的事实。

站在一旁的老管家游戏对参与者之间发生的任何事都视若罔闻,在阿七吃饱喝足离开后就自顾自的继续上菜:“第二道菜是谢先生点的《火山下大雪》,由厨师阿九制作,请诸位品尝。”

话音才落,那位生着苍色竖瞳的厨师阿九便和端菜的小厮一起从后院朝着众人走来。

谢印雪仍未坐下,双手撑着桌面站立,缓缓抬眸睨向来人。

竖瞳厨师却垂着眼睛,直至走到老管家身旁——在谢印雪正对面站定后他才掀起眼帘,幽沉的眼底像是蓄有万年难融的寒冰,藏尽了无边无垠的淡漠,可偏巧正正迎上谢印雪双眸的目光却平静无波。

“原来今晚为我做菜的——”谢印雪眉尾轻抬,忽地笑了起来,“是阿九你啊。”

谢印雪其实生得极美,是那如金风玉露相逢,胜却人间无数的绝尘之姿,只是他脸色常年苍白,唇无血色,恍若他肩上初春新绽的梨花,才予人一种羸弱伶仃的错觉。

偏生这又会叫每个人见了他的人在心中不禁遐思亵想:他若是唇红颊粉,眸光涟涟,那又该是何等的绝艳之色?

如今谢印雪笑了,眉宇间流动着缱绻温柔,就好似他见到了相思许久的情人,可心思慎密的吕朔却不知为何从他脉脉含情的嗓音中听出了点点森寒的杀意。

而竖瞳厨师听着他的声音,点点头,回道:“是我。”

旁的厨师送菜过来时向来不会多话,就算开口了,说出来的话也无人想听。现下竖瞳厨师虽出声了,且惜字如金,却是在认真回答谢印雪的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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