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妖们一边跑一边议论:
“这是怎么了?封夷山只有小湖,从来没有这么大的水呀。”
“以前也从来不会打这样凶的雷,一定是有坏人来了!”
“可是……可是山神爷爷说,有芷忧君保护我们,坏人都不敢来到这个地方的,为什么这次会有坏人来?”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芷忧君的样子,我阿嬷说他长得比仙女还要好看……可是仙女的故事都是假的,会不会芷忧君也是假的?”
这时,一只一直沉默不语的小白兔忽然在旁边说道:“不是!”
他的语气很坚定,同伴们不禁道:“你为什么那么肯定,难道你见过吗?”
“好看吗?”
前面是一个上坡,跑起来有些吃力,一帮小兔子在深深的长草里呼哧呼哧地跑着,连耳朵都被一会压趴,一会又竖起。
说话的小白兔也有些气喘,但毫不犹豫:“我当然见过,他是世界上最好的最温柔的人!他肯定不会不管我们的!”
这时,忽然有一道轻风吹拂过来,所有的小兔子都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变得轻飘飘的,跑起来也不那么费劲了,好像腾云驾雾一样,一下子就到了山顶。
一个声音响起来:“不错,芷忧君从来都不会扔下任何人。大家去山神庙避一避吧,很快,你们的家园就会恢复如初的。”
小白兔猛地抬起头来,听到这道清亮悦耳却又陌生的声音时,不禁又有些失望,问道:“那……芷忧君不住在封夷山吗?他去哪里了呢?”
那声音中带着敬仰与恭敬,含笑回答:“他一直在保护着你们啊。”
当所有的精怪们都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刚才说话的人影才从原地显出身来,是一名穿着穹明宗皓月孤松服的年轻修士。
他一直奉命驻守在这里,至如今已有二十八年了,也从未见过这样怪异的天象,可见事情不小。
刚才对小兔妖们说的话并非虚言,但那个人……孤身一人,潜伏魔域,处处掣肘,还要想办法获得眼泪,本就辛苦,就算再说是能者多劳,这些也不能都让他一人承担。
年轻的修士想好之后,取出传音符,将这个消息报了上去,然后自己也大步向着出事的地方赶去。
*
封夷山这一头传往穹明宗的消息被迅速报了上去。
最高峰之上,掌门静室久经考验的门板被急促地敲响。
穹明宗现任掌门问千朝正坐在一堆厚厚的卷宗中间埋头处理本门事务,听到门响无奈地摇了摇头,扬声道:“小师姐?快进来吧!”
一把将门推开大步疾行而入的是名相貌极为秾丽的女子,紫衣飘飘,风姿过人,但与外貌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她冷冽若冰雪的神情,两种特质融合于一身,使她看上去尤为夺目。
她正是慕韶光的师妹,也是穹明宗掌管刑堂的堂主,岑芝。
“掌门!”
她抱剑一礼,随即不等问千朝询问,就快速说道:“封夷山出事了!”
问千朝一怔,道:“怎么?”
“我峰弟子陈冉近年来一直奉命驻守在封夷山上,他传来消息,说是仿佛有西海龙族在封夷山上内斗,引动地气窜流。封夷山是大师兄??一番心血,岂容那帮人胡乱糟蹋!”
问千朝一整天都没有关注外面的消息,闻言眉心一凝,取过自己的玉简,注入灵力。
玉简的表面亮起,顿时各种各样的消息都传了过来,很快就让问千朝和岑芝把整件事情的经过了解个大概。
问千朝?手里摩挲着玉简,沉吟不语。
原本看到慕韶光就在现场,那么以对方的智谋和修为,应该是天大的事都能顺利解决的,可是却谁也没有觉得放心,两人??眉宇间反倒更添隐忧。
岑芝道:“自从师兄卸任掌门之后,身体一直不好,魔域那破地方连个照顾他,给他端茶送水的人都没有,住的定然也不舒服,现在看来居然还争端不断,真是个不祥之地!”
问千朝道:“他走之前,我在他随身的乾坤袋中放了各种进补的灵药,还配了字条写明用法,不知道他有没有按时服用。”
岑芝没好气地说:“他岂是那种顾惜自己身子的人!多半嫌麻烦,连打开都没有打开过!”
她一咬牙,忽地抱拳行礼,说道:“掌门,请派我去封夷山吧。我不亲眼看看情况,终究不放心。”
“行。”
问千朝终于开了口,将玉简收起来,说:“咱们一起去。”
岑芝一怔,反倒迟疑:“你是掌门,亲自去的话,会不会太过显眼?若暴露身份,师兄只怕会生气。”
他们虽然嘴里都埋怨慕韶光不知道顾惜自己,但也清楚这位师兄素来说一不二,任何事情只要他自己不愿,谁也改变不了他的主意。
所以就算平日大家再怎么心疼他或者不赞同,也都从不敢违拗慕韶光的意思,实在拿他半点法子都没有。
问千朝听了这句话,倒是轻轻笑了一下,说道:“小师姐,看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惹过他生气?我可舍不得。”
岑芝道:“可——”
问千朝摆摆受,已随即敛容转身:“时间不多,师姐,走吧。”
两人达成共识,即刻出发,为了低调行事,只带了十几位?道慕韶光身份??亲信弟子,御剑赶往封夷山。
并非他们过于兴师动众,而是这七情阵虽然看起来荒诞,但实际上威力不容小觑,里面的龙族男女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精英,从小接受特训,练就了极为精纯的幻术。
再加上阵法中千变万化十分奇妙,只要入阵的人就很难挣脱,要不然也不可能被拿出来对付殷诏夜了。
说来说去,他们最为担心的就是,师兄为了隐藏身份,必然不会动用仙门功法,那么,他又要怎样与七情阵抗衡呢?
不光是他们,就连陷入幻梦之中的殷诏夜,都感受到了妫海腈身上那熟悉的杀气。
杀气中的森寒恨意与贪婪,如同一支穿越时光的利箭,穿透了他两世的灵魂。
从小到大,他跟这个女人打过太多次的交道。
她原本是母亲的侍女,母亲死时,曾经承诺好好照顾他,但母亲死之后,她就成为了父皇的妃子,陪伴着父亲写下了一首首怀念母亲的诗篇。
渐渐的,父皇的女人的儿女越来越多,可依旧宠爱她,他们的话题中也不再有母亲。
他曾经把两个人当成亲人,又在一次次的期待中意识到自己的愚蠢。生日的时候,父皇总算想起了他,赐给他一斛明珠,他上前领珠谢恩,却被一跤绊倒在地,将明珠摔的遍地都是。
父皇勃然大怒,斥他出去,他抬起头来,看见妫海腈温柔的笑着,为他求情的脸。
那后来,他又知道了很多,父皇厌恶他,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事,而是发现他体内先天的龙魂之力越来越强,感到了威胁;
妫海腈派来照顾他的侍女,并不是真心仰慕的忠诚于他,对方在每日给他端来的羹汤中放入药粉,令他体内留下经年日久难以恢复的慢性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