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右牢牢记住师父的叮嘱,让不去就不去。
可很多时候,睡梦中的小姑娘是不可控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
于是有一次,她稀里糊涂地跳进了恶鬼道——怎么进去的她也不清楚。
她在里面逛了一圈,最后被一只丑到惊天动地的恶鬼吓到——小姑娘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东西——硬生生把她丑出了恶鬼道。
这件事她怕被师父打手心,没敢告诉师父。
不过那次意外,却让小姑娘觉得恶鬼道没有师父说的那么可怕。
她进去之后确实遇到很多恶鬼,可他们并没有扑上来吃自己呀。
相反,右右感觉它们还想躲着她呢。
……
再次进入恶鬼道的右右环顾四周。
在这无边无界的灰暗世界,无数扭曲的影子因为生魂的进入兴奋。
它们浩浩荡荡全部涌了过来。
然后在看清来的是谁后,集体僵硬。
右右朝它们走一步,它们重重叠叠地往后退一步。
右右停下,它们也跟着停下。
“……”
右右决定不管它们。
“师父。”她轻轻地喊了一声。
几乎是瞬间,她感觉到了一缕熟悉的气息。
小姑娘眼睛唰的亮了——
是师父!
她当即循着那缕感应的方向跑去,一不小心两条小短腿互绊摔倒,小身子扑了出去,顺着边沿骨碌碌往下滚。
下方一大群阴影惊慌失措地避开。
右右爬起来,手掌心和膝盖都磕破了。
她疼地吸了口气,鼓起小嘴对着伤口呼呼。
浴巾也散开了,小姑娘“呀”的一声,赶紧把浴巾裹起来。
“不许看!”她气呼呼道,也不管那些恶鬼听不听得懂。
哥哥是怎么给她裹的呀,她怎么裹不起来了。
小姑娘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这时,她看到一只头上有尖角的恶鬼。
看看浴巾,又看看恶鬼的尖角,小姑娘陷入了沉思。
下一秒,尖角恶鬼冲了过来。
不对,它没过来,是它的尖角脱离脑袋冲过来,对着浴巾中间怼开一个口子,然后忙不迭飞了回去。
右右愣了下,才把脑袋从浴巾撕开的口子钻进去。
浴巾很大,小姑娘如同穿了一件四面都拖地的衣服,只需要提起前面就可以正常走路啦。
解决了“衣服”问题,右右继续往师父的方向走。
很快,她就遇到上次见到的那只把她丑出恶鬼道的恶鬼。
比起上次,这只恶鬼的身体更大更丑了,犹如一座山脉,滴滴答答往下滴着粘液。
它伸出形状不一的触手,卷起旁边那些恶鬼缩回去吞噬。
右右快要被浓烈的腐臭味熏得吐出来了。
她赶紧捂着鼻子关上鼻窍,举目眺望,寻找师父的身影。
她感应到师父就在那个恶鬼身上。
偏偏她怎么找都找不到,不好的感觉让小姑娘急得哭了出来。
“师父——!”
好似有无形气波震荡而过,恶鬼庞大的身体僵滞,周围围观的那些恶鬼更是大片被掀翻。
紧接着恶鬼身体某部分突然蠕动,一张人脸从中间被“挤”了出来。
几乎快要被吞噬完、意识所剩无几的无名道长隐约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喊,与恶鬼苦苦纠缠的他清醒了几分。
“师父——!”
这声音实在太过响亮清楚,仿佛就在跟前……老道士面皮一抖,艰难地睁开眼,就看到他的小徒弟蹦个不停的小身体。
并非幻觉,确确实实就是她。
无名道长的意识硬生生再度清醒两分,脸色大变:
“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
“我来救你——”
无名道长又急又怒:“你听不听话!给我回去!”
“我不!”
“你要气死为师吗!”
“嗯!”
“……”
无名道长惊了,他乖巧听话的徒弟去哪了?!
他困在这里不知时间流逝。
一开始还能凭借道行保证恶鬼不近身。
然而恶鬼道里的恶鬼源源不断地扑上来……
吞噬,纠缠,拉扯。
如果右右没有出现,过不久他将被彻底吞噬。
但他宁愿再也醒不过来,也不想一睁眼就见到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眼前。
恶鬼道是什么地方?
至今为止,玄门中没有人能够在进了恶鬼道还能全身而退的。
无名道长心中焦急,然而他已经深陷恶鬼体内,毫无任何办法。
只剩这几分清醒的意识还能扛一会儿。
看到师父深陷恶鬼身体内无法脱身的右右只有一个想法:把师父“挖”出来。
可她并没有趁手的工具。
她转身看向外围密密麻麻的那些恶鬼,想起刚刚尖角恶鬼替她撕开浴巾的画面,小姑娘试探地开口:
“它吃你们,你们可以一起去吃它呀。”
话落,死寂的静默持续了几秒,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那些恶鬼们居然真的动了。
它们潮水般包围了那只庞大的恶鬼,从中撕咬吞吃。
小姑娘没去思考它们为什么会听她的话,她看不到师父,怕这些恶鬼连师父一起吃了,赶紧道:
“不许吃我师父。”
看着避开自己,在自己周围吞食大恶鬼的小恶鬼们。
无名道长:……发生了什么?
饶是他经验丰富,也无法解释这一幕。
就这样无名道长被硬生生地“挖”了出来。
只是……与恶鬼互相纠缠坚持到现在他,脖子子以下的身体已经与恶鬼同化。
也就是说,虽然不用被恶鬼彻底吞食,但在不久之后,他也会变成一只新的恶鬼。
无法站立的无名道长坐在地上,先是看了眼那些因为吃了大恶鬼身体变大一圈的小恶鬼们——
它们把无名道长挖出来后,就推推挤挤地把大恶鬼扒拉到远处吃。
表现出来的意思:能离右右多远就离多远。
无名道长若有所思,看来他又错估他的小徒弟体质了。
总之是好事。
小徒弟越强大,他才能放心。
即使他不在,她也能照顾好自己。
想到这里,他目光落向对面惴惴不安的小丫头。
——小姑娘刚才顶嘴顶得有多欢,现在就有多忐忑。
她悄悄瞄师父的反应。
就看到师父板着脸,慢慢从破破烂烂的道袍里抽出一条小巧的木尺。
小姑娘垂下脑袋,默默伸出了小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无名道长想把人rua过来,无奈太过虚弱,“师父我还没打呢!”
小姑娘哭得更凶了,迅速把手缩了回去,从喉咙里憋出几个字:“不守、不守信用。”
被自家小徒弟一口大锅砸下来,无名道长反问:“我哪里不守信用了?”
“说好半个月回家,你没有!”
无名道长一惊,气虚地问:“过去多久了?”
小徒弟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