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深目光直射一直跟着的瑟瑟发抖的那名侍者,声音辨不出什么情绪,他平铺直叙地说:
“饮料是你端进去的。”
先前查的监控有显示,这位侍者端了饮料和糕点进休息室。
“是、是我端的。”侍者慌乱道,“当时陆小少爷说要三杯橙汁,还有水果糕点那些,我就去饮料区直接端的三杯。”
“我根本不知道里面有迷药,药也不是我下的,可以看监控……”
他看起来快哭了。
毕竟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下药的可能性很大。
陆行舟要橙汁是突然的要求,且只有这位侍者知道。
嫌疑人不可能提前得知他要橙汁,继而将迷药下在橙汁。
监控当然要查。
陆行商的助理一直在监控室。
窗外那面墙的楼底那片区域的几个探头,十分巧合地坏了,没有拍下任何有效信息。
侍者去端橙汁的监控里则显示,侍者过去时直接取了三杯橙汁放在托盘上。
中途遇到加一个侍者,双方停下交谈了几句。
然后错开。
他又拿了些水果糕点,一并送进休息室。
退出来便一直守在门口,没有离开过。
也没做在奇怪的举动,只安安静静站在那儿。
直到二十多分钟后,苏时深和陆行舟前往休息室,打开门发现在三小只不见踪影。
侍者看完监控抖得愈发厉害。
眼见那只抓来鸟的小厉鬼飘到侍者身后,吴老不得不出声道:
“这孩子气息纯正,应该不是他。”
假如侍者下了迷药,其中牵扯到右右,又是刚发生不久的事。
那么他展现出来的气一定会有黑色夹杂。
吴老最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没看出侍者有这方面的变化。
侍者不懂,但他听得懂吴老是在给他说话。
他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忽地灵光一闪:
“王宇明!当时我和王宇明靠得很近,有没有可能是他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往橙汁里下的药?”
王宇明就是监控里侍者停下来与之交谈、背对监控的那位侍者。
侍者都不需要问,三言两语主动说了王宇明的信息。
对方是一个月前来酒店的。
这家七星级酒店招聘侍者的要求不低,学历至少本科以上,长相也要干净端正。
王宇明这人沉默寡言,不过挺好相处。
他经常主动帮同事值班,也不用换回来,相当于帮人干活,谁不喜欢?
侍者一边说着一边回忆。
原本只是想着重表明自己真的没有下药,慌乱之下说出他当时唯一接触过的王宇明。
现在回忆起细节,他发现王宇明当时是主动朝自己迎过来。
还问了一句:“这是给三位小贵客的?”
他点头“嗯”了一声,笑着说自己今天运气不错,只需要守在门口服务三位小贵宾。
王宇明赞同地点点头。
面时他感觉托盘突然往一旁滑,没等他反应,王宇明帮他托了把。
然后又伸手似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赶紧端过去吧,免得让小贵客等急了。”
侍者将回忆的细节说完,再经过监控帧帧放大仔细对比。
王宇明当时背监控,站位比较特殊。
光看背影,都看不出他抬手托了下托盘以及拍侍者的手臂。
但是,两人当时所站的位置旁边墙上正好挂着一个挂件。
挂件下方坠着面雕刻的花边镜。
镜子里刚好倒映出两人的身影。
再放大一瞧,王宇明去拍侍者手臂时,他的手是三杯橙汁上方掠过去的。
这种情况,对于一个下药的老手来说,有很多种办法将药放进果杯里。
光从监控视频看,几乎可以确定王宇明是下药的人。
侍者自告奋勇,掏出手机给备注王宇明的号码拨出去。
听筒里传来关机的声音。
又拨微信,没人接。
显而易见,人已经跑路了。
得知情况的酒店老板简直四神无主——
陆家选在他这儿办贺宴,他的员工下药迷晕三个小贵客,与人合谋把他们绑架走。
一对是陆老爷子的宝贝孙子步女。
剩下那个是苏氏掌权人的宝贝妹妹。
哪个他都惹不起,何况加起来。
一加一何止是二的效果。
他立刻让人调出王宇明的所有信息。
岂料一查,王宇明就连身份信息都是假的。
他的身份证是办的假证。
总之,如同各大绑匪案那样。
绑匪不主动联系的话,他们想找到绑匪的位置,几乎不可能。
面对这样的结果,陆老爷子脸色苍白,就听沉默的苏时深忽然开口:
“吴老,您能否测出右右的位置?”
陆老爷子猛地一惊,想起吴大师的本事,心中生起期盼。
“对对对,”他递出去握在手中的孙女的鞋子,“吴老,你看行姝的鞋子有没有用?”
吴老其实正有此想法。
他一边接过陆老爷子递过来的鞋子,一边回答苏时深:
“右右比我强太多,我没办法测有关于她的任何情况,即使测出来也不准。”
他的话让陆老爷子一愣。
吴老那句“右右比我强太多”,是个孩子都能理解其意思。
但看吴老已经开始作法,陆老爷子只好把疑惑全部咽回去。
陆行商看着这荒诞又滑稽的一幕。
那位和几位警察一起来、被警察们以及老爷子都很敬佩的老人看起来仿佛在“跳大神”。
偏偏穿着正气凛然制服的警察们严肃郑重地看着吴老的动作。
老爷子亦是炯炯有神地盯着。
视线再一转,斜对面的苏时深目光同样落在吴老身上,对老人的行为没有流露出半点不适。
从他的神态中,能观测到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吴老在骗人。
十分期待吴老能算出答案。
“……”
他可以当作苏时常先前对他说的那些话——比如右右是个能抓鬼的小道士;比如他自己被厉鬼标记——是苏时深对他的恶作剧。
然而穿制服的警察们总不能也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他们的反应已经表明情况。
还有苏时深身上可怕的寒气。
那是正常人能散发出来的?
他当时指着手链上那只小棺材说保镖住在那里面
什么样的东西能住进那样一个小小的“房子”。
没等陆行商的思维深入发散,吴老已经停下动作。
“……不行。”
老人满头大汗,明显占算失败,虚弱道:
“他们和右右在一起,受右右影响,我实力不如右右,无法占算。”
甚至遭了反噬,犹如直视了不可直视的存在。
这还是他没有直接占算右右的结果。
见状,苏时深不再迟疑,直接联系无名道长。
然而通话打过去却久久无人接听,直到自动挂断。
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