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道友舍迦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隐约猜出狸奴来者不善。
果然,狸奴没问流景怎么从偏殿出来的,也没问她和舍迦是什么关系,只是淡淡说一句:“帝君要我来取你性命。”
“帝君身上的情毒还未彻底解开,现在就要我的命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流景一脸乖巧。
情毒相当特别的一点是,第一次解毒的人是谁,之后每一次就只能是谁,如今的她在狸奴等人眼里,就是一枚解药,现在毒还没清干净,哪有毁了解药的道理。
然而非寂就是这么没道理。
狸奴掌心一道光闪过,重若千斤的方天画戟撑在地上,顿时将干裂的地面压出一个凹痕。
舍迦默默躲到流景身后,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仙尊,狸奴大人平时还不错,给我个面子,给他留一条活路吧。”
“我数到三,我们一起跑。”流景默默抓了把莲子。
舍迦顿了顿,面露不解:“跑什么?”
“三!”
莲子携裹着些许灵力朝墙角射去,狸奴猫耳飞起,本能地朝莲子冲去,流景立刻朝外跑。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舍迦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跑了,当狸奴意识到受骗追来时,他还有些懵:“仙尊,其实也不用这么给我面子。”
他要的:别把狸奴打死。
仙尊给的:不被狸奴打死。
这也太客气了。
舍迦的眼睛清澈而愚蠢,正对流景感激不已时,就听到她冷静道:“我识海受损,打不过他。”
一股强劲灵力冲来,流景眼疾手快拉着他避开,仍被余波划破了衣袖。
舍迦险些跌倒,看到她被划破的衣袖,终于意识到她没开玩笑,原本淡定的表情顿时充斥惊恐:“跑啊!”
话音未落,咻的一下没影了。
流景:“……”
正当她感慨兔子跑得真快时,兔子又折了回来,拉起她重新跑。舍迦修为不高,逃跑的技术却是一流,拉着流景东躲西躲,竟然连连躲过狸奴的追杀。
狸奴耐心耗尽,挥舞方天画戟正要放大招,远方突然传来高楼坍塌的声响。
追和被追的三人同时扭头,便看到不利台方向浓烟滚滚,隐约有黑鳞闪耀。狸奴瞳孔一缩,当即撕破虚空朝不利台去了,留下流景和舍迦二人面面相觑。
又一阵巨大的动静,舍迦咽了下口水:“再往左走上两里地,再绕过水榭和长廊,有一处可以出宫的暗道,仙尊……我们现在过去?”
“先等等,我看看发生什么事了。”流景伸长了脖子看热闹,却只看到尘土翻滚。
舍迦头疼,拉着她就跑:“都什么时候了还看热闹,先保命吧!”
流景只好跟上,只是一步三回头,对远处的热闹恋恋不舍。
为免触动幽冥宫禁制,两人不敢擅用灵力,全靠双脚努力,终于在片刻之后远远瞧见暗道入口。流景放缓脚步,伸了伸懒腰正要往里走,突觉上空一片巨大的阴影落下。
她凭借本能拉着舍迦翻滚后退,下一瞬便有什么重重砸在面前,激起一片巨大的尘嚣。
舍迦被呛得弯腰咳嗽,等尘土褪下时勉强站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血红的竖瞳。他脑子一空,吓得扑哧变成一只雪白的兔子晕厥过去。
大黑蛇烦躁易怒,正要找别的地方继续发疯,余光突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突然停下,蛇头低垂盯着她的脸看。
“帝君……早啊。”夜幕降临,流景挤出一点笑意。
大黑蛇血红的瞳孔一片混沌,卷起人就往不利台去了。
第8章
大黑蛇卷着流景回到不利台,又将她丢在无妄阁的废墟上,随便用在碎石堆里扫两下,压在下面的床便露了出来,黑蛇转头将她卷到灰头土脸的床上。
流景乐了:“你还挺讲究。”
着急忙慌追出去又追回来的狸奴:“……”
黑蛇重新将流景缠紧,蛇尾焦躁地勒住她的一只脚踝,不得其法地轻轻磨蹭。狸奴感觉自己眼都快瞎了,为了维护帝君声誉,还是立刻设下结界封闭无妄阁,将无关之人尽数隔绝。
被缠着的流景倒是一脸淡定,只是在黑蛇勒得更紧时拍拍泛着幽光的鳞片:“狸奴大人,我现在没法跑,你可以动手了。”
狸奴:“……”
“动手呀,你方天画戟呢?”流景勾起唇角,挑衅地点了点自己咽喉上的旧痕,“朝这儿扎。”
狸奴深吸一口气:“……你先服侍帝君,其余的事我们之后再说。”
“谁跟你之后再说,帝君要杀我,还想我服侍他,哪来这么好的事。”流景冷笑,顺手揍了黑蛇一下。
大黑蛇不痛不痒,顺便将她缠得更紧。
狸奴却不乐意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打他干嘛!”
“不是他让你杀我?”流景反问。
狸奴:“神志不清的帝君,跟神志清醒的帝君能一样吗?”
“不都是他?”
狸奴噎住。
短暂的沉默之后,大黑蛇已经不耐烦在场的第三人了,狸奴只能硬着头皮问:“你想要什么?”
“三千上阶灵药,以及平安离开幽冥宫,”流景说完见狸奴还要反对,便先一步开口,“想清楚了再回答,答应,至少眼前的困境能解,不答应……帝君闹出这么大动静,想来阎君已经知晓了,也不知他此刻是不是正着急过来。”
神志清醒的非寂和神志不清的非寂确实是同一个人,但对冥域和非启而言,却不可同日而语,这一点狸奴可比她清楚。
果然,狸奴挣扎许久后还是咬牙答应。
流景笑笑,慵懒靠在蛇身上:“起个心誓呗。”
以心立誓,一旦违誓便会横生心魔,轻则修为倒退,重则伤及神魂。
狸奴闻言刚要发怒,但看到黑蛇缠着人家不放的模样,又窝囊地举起三根手指,立誓等帝君清醒,会亲自护送她离开。
等他最后一个字说完,流景立刻笑眯眯捧住大蛇头:“我的心肝肝,我的大宝贝,奴家想死你了。”
狸奴脸色铁青扭头就走。
结界内转眼只剩一人一蛇,流景突然表情一僵,一巴掌直接打在蛇头上:“乱蹭什么。”
黑蛇瞳孔竖起,不满地看向她。
“……乖,把尾巴拿出来,”感觉到他的尾巴尖还在磨,流景放缓了语气,咬着牙诱哄,“快点,我可以让你舒服些。”
黑蛇也不知听懂了没有,盯着她看了许久后,勉为其难把深入裙底的尾巴尖甩出来,躁动不安地缠紧了她的双腿,凹凸不平的蛇鳞刮过,在她身上留下点点痕迹。
流景扯了一下唇角,忍着擅用灵力的剧痛拈个清心诀,轻轻推入他的眉心。从天黑到天亮,清心诀渗入识海,抚平翻涌的狂潮巨浪,大黑蛇只觉头脑渐渐清明,原本的躁动减了七分,突然就懒惰不想动了。
一个清心诀便耗费了流景全部气力,她汗津津地靠在大黑蛇身上,连手指也不想抬一下,黑蛇餍足地偎着她,连尾巴也不动了。一人一蛇相互靠着,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