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觉醒来后理智就回来了,秦勋心里有她毋庸置疑,那么挽安时又占了多少分量?
这是件可怕又磨人的事。
盛棠觉得,挽安时她不在,却又无所不在。
挽安时就像是隐藏在黑暗里的影子,看不见,却总能隔在她和秦勋之间,渐渐的让岑词觉得,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双眼睛在注视着她,兹扰她,影响她。
甚至潜入她的梦里,影响她的情绪。
岑词从床上爬起来,进了浴室。
花洒开,渐渐水雾氤氲。
岑词站在花洒下一动没动,喷头的水柱不小,很快浸湿了她的长发,贴在柔软的后背,衬得皮肤雪白。
不是一夜无梦。
相反的,梦魇见缝插针无孔不入,这一晚岑词觉得很累。
她梦见了个小女孩。
像是五六岁的样子,披散着头发,纤细孱弱得很。她一直在跑,岑词好像一直在后面追,她不知道小女孩要跑到何处,就那么跟着她。
天很阴沉。
最边际压了厚厚一层云,铅云。
沉得令人窒息。
呼吸间有了海风的腥气,小女孩跑到了海边,那海无边际,隐藏在夜空之下,暗得令人窒息,也安静得教人不安。
小女孩到了海边后就停了脚步,她站在沙滩上,海水伸过来时湮了一下她的脚踝,等再退去后,小女孩的白袜子上沾了一枚小小的七彩贝壳碎片。
岑词问她,你是谁?
小女孩竖起食指于唇边,然后用口型表达:你猜。
明知道是在做梦,可当时梦境里的她就那么肯定地跟小女孩说,你是挽安时。
小女孩笑了,朝着她招招手。
明明是张稚嫩的脸,可岑词总觉得小女孩眼睛里藏了什么,连同那笑容都少了孩子该有的烂漫。小女孩身后是暗黑的海,海上是月,下弦月。
小女孩不停地朝着她招手,示意她上前。
岑词就像是双脚无法控制,明明不想上前,但还是一步步跟了上去。
等她走到小女孩身边,那女孩又轻轻一笑,拉住了她的手。
瞬间,岑词觉得寒凉。
来自小女孩的手,丝毫温度都没有。
小女孩伸出手指,指向海边。
惨淡的月光在她纤细的手指反映出青白色的光,岑词冷不丁想到了一个形容:死人的手。
她顺着小女孩指的方向去看。
最开始什么都没看见。
是一片幽森森的海,海水就跟墨水似的。
渐渐地,视线适应了海水里的暗光,也顺势瞧清楚了海水里的东西。
她倏然瞪大双眼,惊喘一声!
第134章 奇怪淤青
海水里有张脸。
苍白而绝望。
是个男人!
整张脸被泡得浮肿,却睁着眼,隔着幽暗的海水盯着她,眼里是暮森森的凉。
岑词吓得不轻,往后退。
下一秒海里的男人却倏地伸出双臂,泡变形的手指狠狠掐住她的胳膊,力气之大近乎是要把她往海水里拖。岑词闻得到海腥气,来自深海,来自死神般的男人,那气息冲进她鼻腔里,呛得她气管都生疼。
手臂被掐得也疼,像是冰凉的铁锥直穿骨肉。
她死命挣扎,前所未有的恐惧。
好不容易将其甩开,折身想跑,衣角却又被人扯住。扭头一看是小女孩,她盯着她,恶狠狠地问:你想往哪躲?
……
哪怕身处花洒之下,岑词仍旧能感觉到一阵阵寒凉来,刺激得鸡皮疙瘩都能起来,任热水如何安抚都无济于事。
还有小女孩的脸。
醒了之后虽说记不得具体长相,可被死盯着的感觉、恶毒的语气和周遭乍起的冰寒都叫她记忆犹新。
岑词关了花洒,扯了浴巾裹在身上。
走到镜子前伸手一抹,氤氲的镜面成了清晰。
被镜子里的脸也吓了一跳。
被梦所扰,苍白的脸,黑眼圈。
岑词扶了发涨的额头,这年头早就不流行烟熏妆了,她这张脸今天倒是怀旧。
胳膊有块淤,大臂上方。
岑词抬起胳膊一瞧倍感奇怪,她没磕着碰着的,哪来的淤青?伸手一碰,竟是疼得她龇牙咧嘴。不经意扫到镜子里的另条手臂上方,一愣。
也有淤青,轻轻一碰,疼。
怎么回事儿?
岑词在镜子前站了良久,直到手机响了才反应过来。出了浴室,拿起手机的一刹冷不丁想起梦里的那一幕:深海里的男人伸手死死掐住她的胳膊……
她心有余悸地瞅了一眼胳膊,不是在做梦吗?
是汤图打来的电话。
刚一接通,那边就开门见山——
“昨天你怎么回事?”
岑词十分了解汤图的性格,昨天那通电话里她没多问可不代表着她一直不问,很明显昨天是有事耽误了。
“什么怎么回事?不是在电话里跟你说清楚了吗。”
“你就说了你在外地,归期未定,就这么两句话就是处处埋雷,咱们门会所有出差任务吗我怎么不知道?出差就出差吧,什么时候回来还不清楚,岑词,你觉得昨天在电话里说清楚了吗?”
岑词打开行李箱,从收纳袋里翻出干净的换洗家居服,边换边说,“我说过我是因为出差吗?”
“你跟秦勋在一起呢,肯定不是奔着出差去的啊,说吧,你这是情窦炸开一时头昏还是大彻大悟打算飞蛾扑火了?”
什么跟什么啊。
岑词懒得跟她解释那么多,简明说之,“这边警局发现了具尸体,初步怀疑是秦勋失踪多年的朋友,我怕他伤心难过,所以昨天一冲动就飞过来了。”
“啊?秦勋还有这种事呢?”
“是啊,啊对了——”岑词话说一半止住。
汤图在那头还等着呢,“嗯?”
“没什么,等回去再说吧,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岑词原本想问汤图有没有听过沈序这个人。
汤图哦了一声,紧跟着又惊叫,岑词适当地把手机移远些,耳膜疼。
“岑词你——”
“是,我一个人坐飞机到了外地,没迷路也没走丢,很突然,完全没规划,就是从温泉小镇出来后直接开车去的机场。”
汤图啧啧称奇,又是好一番感叹,最后下了结论,“完全没想到,你有一颗爱情脑。”
竟能治愈她多年路痴顽疾。
更重要的是,能为个男人说走就走,这完全不是岑词以往的作风,汤图一直觉得只有自己才能做出这等不走脑子的事。
“哎,那你俩昨晚上有没有——”
“没有。”
“秦勋有男性功能障碍吗!”
……
结束通话,岑词忍不住轻笑,这汤图简直是操心操到家了。
手机响了一下。
是秦勋发来的微/信,问她醒了没有,他在餐厅等她。
她回了句:马上。
手机刚扔沙发又响了一下,这次是汤图。
还是有点贼心不死,发了条语音过来。
“孤男寡女同在外地早晚出事,小词你记住啊,到时候一定要提醒他戴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