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一点是,怎么不来躲他李一洋家呢。
“啊!”李一洋大在心里叫一声,他又开始有这种酸不叽叽的想法了。
不好不好,他又小肚鸡肠了。
爱情能让人变得小气,李一洋因为它男子气概没有了,虽然说那种玩意其实他原本就少得可怜。
到中午顾非还是没回短信过来,李一洋憋不住了,在汉堡王吃午饭时打电话过去,却是个关机的状态。
大概是为了逃避他母亲吧,李一洋考虑了会,还是手贱地打电话给了周斌。
说实话现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把周斌认成假想敌了,虽然他的理智在责备他“怎么能那样想周斌呢”,可醋意还是免不了了,所以他头一次连打电话给周斌都不情愿起来。
电话通了,周斌一副惊魂未定的口气:“草!我还以为谁呢,吓死了,电话拿起来才看到时你。”
“喂你不是吧……”
“怎么不是啦……”周斌那声音听起来像要哭了:“顾非的妈妈昨天呆到十二点才走,今天打了几百个电话过来了,我现在听到手机响就想死……”
“那你把电池拔了不就行了。”李一洋口气轻飘飘,反正被骚扰的不是他。
“你信不信我把你电话供给老太太,说顾非上你家了。”
“诶,别别,我这不是开玩笑么……”李一洋噗哈哈笑出声来,他就乐意见别人过得不舒服。
劣根性啊劣根性。
“站着说话不腰疼。”
周斌那哭丧的脸活灵活现地呈现在李一洋面前,他又笑了通,才问到正经的:“那顾非呢,现在在你家么?”
“在的。”周斌顿了顿,反映过来:“哦,你这个王八蛋,打电话过来不是慰问我的啊!”
“管你。”李一洋对着手机摆摆手,意思是“快把手机给顾非”。
听筒里响了阵小小的背景音,周斌的声音隔得远远的在说“李一洋找你”,然后又过一小会,顾非的声音才响起来:“什么事?”
本来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可真要开始说了,李一洋却连个话头都找不出来,他面前就像搁着大堆被剪断弄乱的毛线似的,只能随便挑一根起来顺着慢慢往下摸。
“……你,昨天那个饭吃了没?”
李一洋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到,手里掐的毛线稍微用力就能断掉。
“……吃了。”
“好吃伐?”
哦哦哦他的搭讪水准原来这么废柴的么!!!
“……还行。”
顾非好像完全不想理会他的白痴问题,回答前都要停顿很长时间,这期间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那,那你今天的饭吃没?”
现在脑子里只有饭的李一洋俨然成了个长约一百八十公分的大型饭桶。
“……吃了。”
伴随着顾非没有任何声调变化的回答,周斌的声音远远地响了起来:“诶?吃什么啊,怎么老说吃啊吃的?”
这个模糊的背景音乐给了李一洋一个沉重的打击,不行他得赶紧放眼前弃这根毛线了。
于是开始另个话题。
“我昨天买DSi了,黑的。”
他不提到顾非他妈可是有原因的啊,他是不想给顾非压力,所采才想跟人家聊点轻松的话题,他可算是顾非的贴心小棉袄了。
“……恭喜。”
顾非重重叹了口气,好像是觉得特别无力,李一洋觉得他在电话那头翻白眼。
所以只能再换个话题。
这样七扯八扯,直到周斌那手机电池没电,李一洋居然能进行这类无聊的话题约四十分钟。
顾非的忍耐力可见一斑。
其实李一洋也不知道自己找顾非到底什么事,他只想听听顾非的声音,确保他还活得正常。
或者说连“确保他活得正常”这个理由都可以拿刀子刷刷刷割掉,李一洋就只是想听到顾非的声音而已。
那种初中里的少年在暑假时思念喜欢的姑娘时才有的心情,居然还能出现在一个号称可以独当一面的二十五岁男人身上,丫还觉得这感觉挺新鲜挺心跳的。
李一洋的初恋有多么失败可见一斑。
他挂了电话,喝掉桌上的可乐,想着回办公室的下午该怎么渡过,这个一定得好好考虑,不然他可能会满脑子都是顾非,然后以这个状态耗掉整整一下午。
走出快餐店大门的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周斌在那边大喊大叫,音量之高殃及汉堡王店门口进出的无辜百姓,群众纷纷表示被吓了一跳。
“顾非现在出去了!还是去他昨天呆的那饭店,你过去找他,最好带他回家,具体原因有空解释!”
周斌喊完话立刻挂掉,李一洋握着手机呆呆站了会,风一般刮出去打的直奔目的地。
这边去那饭店就是一个起步价,李一洋在那门口站了很久才看到一辆红色出租车停到他面前,顾非打开后边的车门下来。
司机也下了车,帮忙开后备箱拿行李,李一洋拦住他:“别拿了,去另个地方。”
顾非抬头看向李一洋,但他没有说什么,李一洋就把他重塞回车厢里,然后自己也钻进去。司机狐疑地钻进驾驶座,回头看向顾非:“要走吗?”
“走吧走吧。”李一洋赶苍蝇似得催促着起来,司机师傅老大不高兴:“走走走,去哪里啊?”
李一洋就报出自己家的地址,车子轰隆一声滑出去。
平稳行驶的车子里顾非蹙着眉直视前方,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看起来似乎是——相当不开心。
李一洋撇头瞄瞄他,突然生出股做贼心虚的感觉来,他这算是和周斌官商勾结?不,这个说法不太对,周斌哪里知道他对顾非抱着的那腔不可告人的秘密。可顾非貌似确实是被蒙在鼓里的。
他想发短信问周斌,干吗让他过来接人呐。想想可能现在顾非的老娘正在周斌那呢,发短信打电话都是个危险活。
胶粘的空气里谁都没开口,只有司机师傅戴着耳机在讲电话,听起来像是在教别的司机认路,那爽快的N城方言显得听起来特别精力充沛,也特别像根把空气越搅越稠的木棒。
十分钟很快过去了,车子停在李一洋家小区门前,顾非先掏钱付了,李一洋也不多客气,两人下了车,去后备箱拿行李。
师傅再轰隆一声把车开了,稀薄微尘在李一洋和顾非的身后扬起。
李一洋要帮顾非拖行李箱,顾非挡开,要帮他拿电脑,还是被挡开。
两人仍然沉默着,到了李一洋家,开门进屋,一股标准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潮湿又浑浊的空气和着阴暗的光线,让人觉得像身处在一个非洲的雨林里。
李一洋也不觉得丢脸,把沙发上的袜子捞起来扔到卫生间去,喊顾非坐,反正人家顾非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再脏乱,他好歹也是个男人吧,看他一脸镇静的表情就晓得他完全没有介意。
然后李一洋再去泡茶,可能这有点奇怪,顾非是在逃难又不是在做访问,这样以礼相待着一点紧张感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