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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边的你(3)

等动作停了,何迢便一笑,笑容又是温暖如春。

“没事了,以后我们不管这些了。”他说。

第三章

后来何迢真的就再没提过要给王祈斯找女朋友。

他们的感情更加要好,大学后半截,好得就像亲兄弟一样。

而因为有何迢在,王祈斯的性格也变活泼了点。他开始会笑了,脸上偶尔会挂着挺活泼的笑容。那样的笑容配着他高大的身躯,倒也不会显得难看。甚至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女性导师夸他,说他笑起来挺阳光的,要多像这样笑笑才交得到女朋友。

大四毕业的事情尘埃落定,王祈斯被何迢邀请去看了一场球赛。

何迢喜欢踢足球,而且踢得挺好,那场比赛就是他大学生涯参加的最后一场校际联赛。现场非常热闹,周围观众高昂的情绪也带动起对足球一窍不通的王祈斯。他出了一身汗,头顶的太阳晒得他身上冒出蒸汽来。

他看不懂,却也跟着瞎兴奋了足足九十分钟。何迢在球场上飞奔,像一阵炎热又有力的强风,席卷每一个观众的眼眸。

他跑起来像风一样,像箭一样,还像鸟一样。

像最优雅有力的海鸟,顶着夏天的艳阳,从大海上空呼啦一下子划过去。

当天晚上,王祈斯便做了个冗长的梦,那个梦是混沌又明晰的,他梦到何迢在操场上奔跑,运动裤挽到膝盖上,露出修长的腿。

这毫无疑问是受了白天的影响,兴奋的因子一直留到晚上。

何迢的腿和王祈斯的不同。何迢虽然喜欢运动,皮肤却很好,也不算很黑,他脸上没有青春痘,他的眼睛明亮,鼻子挺直。

他长得可真好,做着梦的王祈斯这样想。

梦里的何迢依然跑得像只鸟儿,在那纠缠不清的灰色背景里,他是唯一鲜亮的一抹金蓝色。

忽然他停下来,转头朝远处的王祈斯说着什么。虽然他们的距离很远,王祈斯却可以看清楚何迢嘴唇的特写。他身后的浑浊一下子被湛蓝的天空取代,他身上的衣服也缓缓褪去,露出他修长的腿形,还有那结实细腻的腰。

在这之前,王祈斯没有做过类似的梦,一次都没有。

这是个相当奇怪的梦,何迢在梦里朝着王祈斯走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可何迢一直走着,却一直都走不到这里。

一点都不远,可一直都过不来。

第二天,王祈斯便跟何迢说了这个梦。

他把何迢弄得面红耳赤,何迢同伴们的眼神都变得奇异而躲闪,还有人似乎想笑,却努力忍耐着。王祈斯不太懂人们变化的缘由,他是觉得挺正常的,奇怪的是何迢听到后脸红了。

散伙后,有个女生追上王祈斯,问他是不是同性恋。

王祈斯摇摇头,奇怪地看着她。

女生接着便用非常恶毒的语言咒骂了王祈斯一顿,那么多奇形怪状的丑陋话语要表达的中心思想大概是“恶心”。王祈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遭受这么难听的辱骂,可他已经被骂得愣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那女性恶狠狠地说:“你离何迢远一点,他可不是同性恋!”

我知道他不是啊——王祈斯当时很想这么回答,可他没来得及。

就像初中时他因为跟一个同学分在同个实验组,而让那个同学遭受了莫名其妙的嘲笑,这场羞辱王祈斯也遭受得非常莫名。他细细地回想自己说的话,那似乎也让何迢丢了脸。

至于女生说王祈斯是同性恋的事情,却让他又是没有头绪,又是心跳莫名。

他回宿舍后查了查关于同性恋的事情,查了一个晚上,越查越不对劲。

王祈斯在凌晨带着浓浓的疲惫感睡去后,发了一场很严重的烧。

他生病的期间何迢并没有过来看他,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

王祈斯便想着,何迢可能是因为很忙,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生病了。

可那个礼拜还没过完,王祈斯的室友回来便跟他说,何迢似乎在最近刚追到了系花做女朋友,现在两人非常甜蜜。

室友还犹犹豫豫地跟王祈斯说:“是不是你跟何迢发生什么了?他现在到处在说,以前他就觉得你很麻烦,大三时他老带你出去只是想给你找个女朋友,然后他就可以不用过来找你了。”

病好了,王祈斯便卷起铺盖像做贼一般逃回了家乡。

他从没有这样狼狈过,那狼狈一直绊着他,像水草一般,扯了几年也没有扯干净。

第四章

何迢的办公桌在靠窗户的那边,离王祈斯挺远,算是相当安全的一段距离。

以前念书时,何迢就经常坐靠窗户的位置。他们上课的那幢教室外面有几棵很大的八重樱,正适逢到春天的学期,樱花都开得非常茂密,望出去像片粉红的云彩。

王祈斯上课时难得分心的时候,便喜欢遥遥望着何迢的方位。他不知道自己看的是何迢还是樱花,但不管是何迢还是樱花都非常养眼。

王祈斯忙完一个草图,抬眼,右边眼角正好是何迢的位子。但现在何迢不在,窗户外面也不再有繁华艳丽的八重樱,只有光秃秃的树枝和灰色的楼宇。

他便望着那空荡荡的座位发起呆来。

“师兄?看什么呢?”忽然旁边响起何迢的声音。

王祈斯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之间鼠标掉了下去。何迢把手里端的两杯咖啡放到王祈斯的桌上,蹲下去捡起鼠标来。

王祈斯接过,望着何迢的衣服下摆说:“谢谢。”

“不客气。”何迢说道,举起一杯咖啡,“人都走光了,师兄不走吗?还是要加班?”

王祈斯抬头四顾,才发现办公市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他们两个了。

他身上灰色的气场隔绝的不仅是他人,通常也会把自己隔起来。别人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也不知道别人所做的事。

王祈斯和其他人,一直都是正负极般离得越来越远的两端。

“我快好了,忙完就走……”王祈斯说道,不敢去看何迢的脸,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没出息地发颤。

“还以为你要加班呢,就给你泡了咖啡。”何迢依然笑着,像他以前任何时候一样:“我也快好了,要不然师兄等我一下,我们一起走?”

听起来虽然是个请示性质的问句,王祈斯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想跟何迢一块走,却找不到拒绝的借口,等了半响,只能一直沉默不语。

“师兄不说话,就等于你答应了啊。”何迢笑道,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没心没肺的笑容。

王祈斯依然不说话,大气不敢喘,心脏却猛烈地跳动着。

他们住的地方方向一样,虽然到半路还是要分开。何迢一路上都在说王祈斯毕业后学校发生的事情。他一直那么健谈,两人之间虽然时常冷场,但难堪的沉默总是很快就被何迢扼杀在襁褓里。

时间随着公交车慢慢摇晃过去,还有一站路时,何迢忽然回头对王祈斯说道:“师兄,我想去你家坐坐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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