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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持莲华(8)

九寒香是药也是毒,甚至毒多过药。楚群体质本来就寒,用了这香怕是以后就算成亲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值得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不知不觉闻人异竟走到了楚群的房外,正当他犹豫不决是不是要推门进去的时候,房内传出了楚群有些沙哑的嗓音。

“是师尊吗?”

闻人异见已经被他识破,也就只好推门而入了。

楚群被他锁了四肢禁锢在床上,连日来不进粒米使他整个人都憔悴了下来,连眼窝都像是深了几分。闻人异觉得自己内伤该又是犯了,左胸闷得不行。

“群儿,你该知道我是为何而来的。”他在桌边坐下,“你要报仇我不拦你,但现在不行,你这样子太容易出事,经脉逆行不是闹着玩的,我绝对不会让你下山的。”

现在说的好听,其实往日里他只要一想到“楚群要去报仇”这件事他就会焦虑不已,甚至有过自己替对方去报仇的想法。但他也知道这样做了楚群必定不会高兴,说不定还会恨上他……

“那师尊打算如何?一辈子铐着我吗?”

闻人异回过神,想到即将要做的事,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我自有我的法子,你不必担心。”

九寒香太过凶险,几乎用过它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非死即疯。想要摆脱这邪物,唯有让楚群散攻,将他一身武艺废了,才能保他平安。

只是这么做了,楚群恐怕真的就要恨死他了吧。

楚群闻言视线转到床顶,淡然道:“师尊,我只不过是你路边捡回来的一只玩物,你又何必这么在乎我的生死?如果你觉得这几年白养了我、觉得亏,四年前你未做完的事,现在仍然可以那么对我,楚群绝不反抗。”

闻人异不敢置信地盯着楚群侧颜,快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突然生了耳疾。

他五指紧紧扣着桌沿:“你在说什么胡话!”

楚群缓缓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对着他一字一句道:“弟子愿用这幅身体换自由。”

“啪嗒”,闻人异霎时将一小块桌子掰了下来,楚群的话像是利刃,刺得他伤上加伤,喉头都泛起甜来。

“楚群!小兔崽子!我这么多年的确是白养了你,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将你锁在这儿的吗?!”他一把将手中木屑抛向楚群,气得一刻也不愿多待,站起来便拂袖而去。

一连几天,闻人异没有再去见过他。

这夜,闻人异在侍从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完毕正准备就寝,门外就传来了杂乱的人声,一个人猛地推开房门冲进来,正是肖奈何。

“尊主,薛凡将少主劫走了!”

闻人异一瞪眼,随手抓过一件外袍就披在了身上,同时快步往外走去。

“不是让你们看着他吗?”楚群那么大的问题薛凡却一直隐而不报,闻人异心生怀疑一直让肖奈何盯着点对方,没想到还是没盯住。

肖奈何紧紧跟在他身后:“是属下的失职,没有把他看住。”

闻人异嫌走的太慢,提起一口真气跃身而起,踩着屋脊向着人声传来之处赶去,肖奈何见此立马跟上。

薛时身着夜行衣,一手握着剑,一手揽着虚弱的楚群,左右围着数十个他的旧部,各个刀剑对外,与雪神卫呈剑拔弩张之势,场面一触即发。

闻人异赶到楚群的院落时,见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薛凡,你这是做什么?”说话间他披着银白的外袍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两队人马中间。

“尊主……”薛凡下意识想要放下兵器,但瞥到一旁的楚群又咬牙重新将剑尖对准了对方。“薛凡有愧尊主栽培,来日尘埃落定必定以死谢罪,但今天……恳请尊主无论如何让我带少主离开!”

闻人异走得匆忙,连子持剑都落在了房里,但他此时也顾不了许多,五指一收,身后一名侍卫手上的剑便被他握在了手中。

既然各自的意见不能统一,他废话也不多说了。

“想走?那你就先过我这关!”说罢大喝一声提剑斩去。

薛凡不敢大意,但无奈一手揽着个累赘不能自由发挥,只好步步后退,而两方人马见他俩动武也终于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般乱斗了起来,一时场面颇为混乱。

只有五成功力的天山神剑仍是天山神剑,薛凡只在他手下堪堪走过六十多招就显露败迹,开始逐渐应付吃力起来。闻人异招招狠辣,毫不留情,正要将他当胸一剑刺个对穿时,一侧突然横出把银亮的宝剑,剑柄雕着莲花纹,猛地将闻人异的剑挑了开去。

闻人异旋身后撤,脸色难看地看了眼手中的长剑,只见剑刃上已多出了一个不小的豁口。

普通的剑在莲华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楚群,你我为何非要走到这一步?”他一甩剑,看向手握莲华的那个人。

楚群长发披散,脸色很差,身体却站的笔直。

“因为师尊能想到的办法,我也想得到。”他早就猜到对方所谓的“法子”便是废去他的武功让他从头再来,他知道他是为他好,可他已经没耐心、也没有时间那么做了。

闻人异怒极反笑:“那你就该知道我是为救你的命!”

其实楚群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闻人异要废了他武功是真,但废了后,对方已想好对策——他会将自己一半的功力给楚群。他习武二十载,十年功力,足够楚群用的。

只是没想到这一切还没实施,对方就要先逃了。

楚群的长发在夜风中飞舞:“若我大仇得报,命也还在,就回来听候师尊发落;但如果我没能报得了仇……多数也不会有命留着,那就只能下辈子再报答师尊这些年的教养之恩了。”

走都走了,说这些好听话还有什么用?

闻人异咬牙:“你执意要走?”

“是。”

“好!”他从唇齿间逼出一个字,而后道,“只要你今日走出雪域神宫的大门,你我就再也没有任何瓜葛。我无需你还我恩情,只要你日后死了,魂魄不要进我宫门半步就好。下辈子我闻人异就算投成修罗、畜生也会记得求阎王莫要让我再遇到你!”

换句话说就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再无相见日。

楚群本就苍白的脸色顷刻变得再无半分血色。

闻人异心里早已成了一团乱麻,又见白、黑两队人马虽在旁边打成了一锅粥,却因为不忍向曾经的同僚下杀手而陷入僵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发出了一声带着内力的喝止。

“都给我住手!”

不管是曾经的雪神卫还是现存的雪神卫竟都整齐划一地停下了动作。

院子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仿佛每个人都在看着这对师徒接下来的动作。

楚群与闻人异两两相对着,像是要看到彼此的心灵深处,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一切都仿佛凝固了。

可该来的最终还是会来。

楚群直直跪在了地上,接着向闻人异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一次比一次用力,到最后磕得头都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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