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映台派银心过来服侍他?
梁杉柏皱眉,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梁公子,您没事吧?要不要银心替您熬点压惊的药汤?”少年的圆眼中满是浓浓的担忧,那关切的神情让梁杉柏感到很过意不去。
“不用了,只是个噩梦而已。”梁杉柏自己下床,走到桌边,将水杯放上去。突然,他停了下来:“我的腿……” 他奇怪地看向自己的腿,“我的腿没事吗?”
“您的腿怎么了吗?”银心问,一脸的紧张,“是不是日间摔倒的伤口又痛了?”
摔倒?
梁杉柏蹙眉思索,哦,对了,因为下雨的关系,他的篮球鞋防滑性能不够好,在祝府的青石条砖路上踩到青苔,摔了个大大的跟斗,蹭破了点皮。
仅仅是蹭破了点皮而已吗?明明当时痛得死去活来……
梁杉柏坐下来,将裤腿撩起来看。果然在膝盖的部位有几块蹭破的地方,已经上了药水。
为什么这里没有创口?梁杉柏看自己的大腿,他明明记得自己的大腿部位应该有很重的伤。祝映台还说过,可能会残疾……
“祝映台呢?”梁杉柏跳起来问,“我要找你家公子。”
太不对劲了,总觉得有些记忆出现了短路!
“我……我家公子正在偏厅会客。”银心战战兢兢地回答道,一面还小心地觑着梁杉柏的面色。
“会客?”梁杉柏奇怪,“这么晚了,会什么客。”
“是……是马家的少爷,马文才。”
马文才!梁杉柏心里“咯噔”一声。那个王八蛋!
第14章 三重梦(2)
马文才那个王八蛋!
梁杉柏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一股怒气从丹田“噌”地蹿上来,压也压不住!他推开房门就往外冲,把上来阻拦的银心撞得一个趔趄摔到地上也不管。
梁杉柏踩着雨点,在祝府影影幢幢的光影中奔跑。蜿蜒的小径积着水潭,被他踩得发出“啪哒啪嗒”的声响,他的身体头发很快被淋湿,发丝垂下来,遮住眼睛,不过随手捞开;眼里浸了水,酸涩不堪,他也只是随手用手背一擦。
祝映台,你这个笨蛋,怎么可以跟那个人单独相处!
梁杉柏的心里无比焦急,眼里看到的,心里想到的只有那个单薄的身影!
祝映台!祝映台!!祝映台!!!
那个外表看来冷漠,内心却那么寂寞的人。梁杉柏花了多少时间才能打开他的心扉,跟他成为朋友。听他说小时候尚且开心时候的事,听他说一路走过来经历的那些可怕的磨折,看他浅浅的笑,唇线美丽地上扬……
祝映台被人诬赖说是同性恋,祝映台被人说过像人妖,祝映台被同学排挤,所有这一切,他都没有在乎过,只在提到马文才的时候,他那副多少年来练就的用于掩饰不安的冷漠伪装也无法支撑他的惶恐。
祝映台告诉他,他从小就和马文才的妹妹马文珏订下了娃娃亲,那一年,祝父做生意亏本,欠下巨额债款,如非马父出手相助,祝家怕是早已家破人亡。然而,生意人终归是生意人,马老爷的出手绝非慈善之举。马文珏天生有疾,心智永远停留在八岁孩童大小,如果不是订下这门亲,将来怕是绝不会有人娶。
祝映台本来也认了命。自他生母过世,新主母进门,他便受尽家中冷眼,加上外表过于不凡,甚至姣好过女子,加诸于身的蜚短流长多年来从未断过。他原本只是不想多与人计较,久了却发现越是忍受,却越是需忍更多,然而,一路走来,他已经不再习惯与人争辩,只是冷眼对人,不喜交际。他本来也以为,将来娶一个这样的妻子未尝不好,至少不用终日面对柴米油盐的鸡毛蒜皮争吵。然而,从马文才看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却本能地感到了威胁。
这个外表俊朗的青年,远不如他表现出来的光明磊落。他继承了马父的手腕和狡诈,并且更为激进甚至贪得无厌。纵然如此,祝映台还是没有预料到他竟然会对同为男子,并且将会是他亲妹夫的自己动了邪念。那一场酒宴,几乎将他推入无间炼狱!
祝映台曾经只有那么一次,说到过那一场酒宴,却并没有细说。他只是木然地看着不知什么地方,嘴角挂着凄楚的笑,纤细的手指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服。梁杉柏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多么有冲动想要将他揽到怀里,告诉他什么都不用怕,他,梁杉柏会保护祝映台。转念一想,却又惶惶!
自己何时产生了这个超越友谊的念头,而他这么做是不是会让祝映台以为他也和马文才一样,进而再也不理他?思前想后,终究不敢再进一步。然而,从那个时候开始,梁杉柏的心里已经种下了对马文才嫌恶和警惕的种子。
这样的雨夜,祝映台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单独和马文才在一起啊!
梁杉柏捏紧拳头,绝对不可以出事!
祝府会客的偏厅在兰苑,梁杉柏之前也去过几次,那里种植着密密麻麻的玉兰花,每到花季,白玉般的骨朵层层累累,香气远近飘散开来,闻着让人心旷神怡。然而,今晚,这么个雅致所在,却让梁杉柏感到惊悸!
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杉柏站在门外,耳朵里传来厅内微弱的呻吟声和如同野兽发青(你懂的)时才有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祝映台!
梁杉柏推开门,走进去。
雨还在下,视野模糊一定也是因为雨吧,否则他怎么会看到那样的情景?!
那个灯火通明的偏厅里,那样的一片狼藉,杯盘碗盏碎了一地,祝映台倒在地上,清瘦的肩头被碎片割开,流出血来,衣衫不整,而马文才……
梁杉柏轻轻地走到一旁,捡起一把椅子。红木的、沉重的雕花木椅,平时提起来恐怕要费点周折,然而此刻却是那么轻松就能举起来的。
梁杉柏提着椅子走过去,正在施暴的马文才却丝毫没有感觉到逼近的危险,只是沉浸在情谷欠的快感里,神魂颠倒。梁杉柏走过去,飞起一脚将他踢到一旁,马文才吃痛在地上翻滚。还没反应过来,第二脚已经踩上他的肚子。
“你!”马文才终于反应过来,抓着他的脚脖子怒吼,“你敢动我!”
“我要你死。”梁杉柏冷淡地说完,举起椅子朝着马文才的头颅砸了下去。
一声脆响,然后是一下、两下、三下、四下……怎么砸都不解气!
梁杉柏觉得自己大概着了魔,但他一点都不后悔。直到被祝映台从身后抱住,他的手里只剩了零星的椅子残骸,他才停下手来,再看马文才,早已经被砸得没了人形。血肉模糊的一团,面目全非。
“你杀了他……”祝映台抱着梁杉柏的后背,声音中有些颤抖。
“你怕我?”梁杉柏将手里的椅子残骸随手丢到旁边。木板撞到墙角,发出“哐啷”的沉重声响。他转回身,看祝映台低垂的脸。明显被打过的脸上没有泪痕,只有浓浓的血渍和触目惊心的白色污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