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穷奇、夜游神、蛊雕……
那么多只有神话古籍中记载的传说中的神怪妖献,怎么会集中地出现在这里?
他不知道自己在下意识中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上官烈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羽君,这座山其实不叫鬼山,这座山古时的名字叫做归山。”
“归山?”朱羽君纳闷地看着上官烈,品不出这两个字中的含义。
“这么说吧,”上官烈解释道,“这里和归墟是一个类型的地方。”
《上册完-待续》
空蛊(下)
第十一章
祝映台紧紧搂着梁杉柏的肩膀,任他背着自己在山径上行走。他不停地、不停地诉说着在这一年多时间里发生的种种,说着他们之前相遇、相处、相知的种种。字、词、句,话语如同不需经过组织,便能如滔滔流水一般从他的嘴里倒出来,他从不知道自己会有那么爱说话的一天,可是若不这样做,仿佛就无法表达他这一刻的激动,这一刻的喜悦,这一刻的许许多多、种种样样的复杂情绪,而梁杉柏只是背着他,一步一步稳健踏实地行走在山间道路上,偶尔低低应两声,可靠、沉稳、令人放心。
虽然身下依靠的身躯依旧是冰冷的,虽然祝映台仍旧感觉不到梁杉柏的呼吸和心跳,虽然说了这么久下来,祝映台也发现了,梁杉柏已经不记得过去他们之间的任何事情,但只要他能够开口说话,能够拥有思考的能力,这就足够了!以前的记忆他已经仔细收好了,以后的记忆,他会努力和这个人一起去创造!
「累……吗……」梁杉柏轻声问,侧过头来正对上祝映台望着他的眼睛。他似乎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因此微微地低了一下头。
「不累。」祝映台近乎痴迷地看着自己的恋人,看着他已经足足一年多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个类似于害羞的样子,「不累。」他说,「倒是你累不累,我们到旁边歇会吧。」
「我……很好……」梁杉柏组织着词句,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说,「好,我们歇……会。」他说着,将祝映台放到地上,用袖子擦了擦路边的石头,让祝映台坐在上面。
祝映台的脚踝因为刚刚被固定好,现在没那么疼了。他看梁杉柏傻傻站着不动,喊他:「阿柏,过来坐。」
「坐。」梁杉柏很听话地在祝映台身旁规规矩矩地坐下来。祝映台忍不住往恋人那里靠了靠,然后还是觉得不够,于是头枕上梁杉柏的肩膀,又将他的手牢牢抓在手里。
「阿柏,你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醒……」梁杉柏思索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很多……血……你……」他描述着,微微地、不太熟练地皱起眉头。
祝映台想到梁杉柏第一次不听自己的指挥挡在身前,那一次他受了很重的伤,差点连命都丢了。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梁杉柏一点一点地不为人察地恢复,渐渐地醒过来。
「那就是半年多前的事了。」
「半……年?」梁杉柏好像对于时间尤其缺乏概念,虽然重复了祝映台的话,但是显然不理解他的意思。
「半年是时间,」祝映台解释着,看梁杉柏依旧一知半解的样子说,「没关系,以后我会慢慢教你。」他说着低头看手表,「我想我们现在得先从这里出去再……」话音在看到表盘上的时间时却愣了一愣。
祝映台抬头看向天空,金色的太阳高高挂在空中,将山间照得十分明朗,底下忘川的河流依旧在静静流淌,琥珀色的湖面反射着日光,使得从高处看下去,如同看到了一条金带子。祝映台又再度看了眼表,显示的时间是两点十三分。
当然应该是下午两点十三分。
不应当怀疑的,但身体却并没有给出饿了一夜又大半天后应有的生理反应。
祝映台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决定先弄清楚两人在哪里再说。
这座大山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陡峭,他们从忘川上岸之后,走了没多久便发现了一条小径。小径已然被树木所遮蔽,但过去显然是常有人行走的,祝映台估计再走个三、四小时就能到山顶了。
他扶着石头站起来,梁杉柏马上过来搀扶他。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了。」
梁杉柏显得有些不乐意的样子,祝映台忍不住翘起唇角,凑过去主动在恋人的脸上亲了一下:「没事的,我能走,你也不能累着了。」
不知道梁杉柏目前的身体究竟是什么状况,祝映台打算先以普通人的方式来待他,这样就必须考虑身体累和困的情形。
想着,祝映台忍不住再度抬头看了看天空,灰蒙蒙的雾气如同障壁阻挡在前方,但头顶的蓝天和艳阳却丝毫没有一点作假的迹象,恐怕还是摔到鬼山这边的可能性大点,他想。
「我们先想办法爬上去。」
梁杉柏点点头,搀着祝映台往山上走。
一路爬了有两个多小时,但一直都没有遇到什么事。头顶的太阳依旧好好地悬挂着,四周绿树葱茏,野花芬芳,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宁静。偶尔还可以听到「淙淙」的水声,想必是山上的泉水发出。
祝映台的脚毕竟是受了伤的,走了一阵后便打算再休息一下。为了梁杉柏,他也想要好好地对待自己的身体。两人正准备坐下来,恰在这时候,祝映台突然听到一处树丛中传来「窸窣」的声响,他飞快地看了梁杉柏一眼,后者立刻拔出罗睺,小心戒备地对着那处。
树丛又再动了一下,微弱的摇晃,似是被风吹过引起的,但周围的树丛却都没有动弹。
「我……看看。」梁杉柏说。
「一起去。」祝映台拉住梁杉柏,两人一同戒备地接近那处树丛。一株折断的树枝掩盖住了下面的样子,响动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梁杉柏等了等,然后用剑小心挑起那丛树枝,露出了下面一个瑟瑟发抖的人,是一个女人。
「你是……」
对方滚了一身的灰泥,衣服破损,头发凌乱,狼狈不堪地望着他们俩,脸上露出既害怕又脆弱的神情。
「别害怕。」祝映台说,很快下了判断,「你……是不是韩玲玲韩小姐?」
发着抖的女人马上抬起脸来,眼睛里放出光芒。她拼命张合着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一时半会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会「啊啊啊」地发着哑音。
祝映台道:「你别着急,说不出话可以点头。」那女人立刻拼命地点起头来,眼泪从眼眶里缓缓地滑出。
祝映台让梁杉柏出去找点吃的,他陪着韩玲玲休息。刚刚有树遮着,看不清楚,现在在阳光下,就能看到韩玲玲身上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地方已经结痂,有些地方还有血渍,祝映台在看到韩玲玲右手手腕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时,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韩玲玲好像受刺激太严重,整个人都痴痴傻傻的,此刻抱着膝盖坐着,就连祝映台检查她的伤口,都没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