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放爱远行(6)

斐然!

在他失踪的这两个月,他每晚都会对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咬牙切齿地叫这个名字,一直到把它撕碎、嚼烂咽进肚子里,才能沉沉睡去。基本上天也快要亮了。

天亮后,他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一个个狡猾的对手。

终于,雨过天晴,彩虹也即将挂起。

他能看到胜利的旗帜,回过头,却再看不到能分享他快乐的人。

斐然,找到他后,他会让他为这次愚蠢的行为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

他发誓!

年依辰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在他宣布接管唐门并誓要寻出杀害林爷的凶手时,得到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响应。

看来林爷与‘天运’的接轨引起底下众人的一致反感。在欧向奕与年依辰的精心安排下,天运的人将其嚣张跋扈的性子演绎得淋漓尽致,对一向养尊处优惯了的各位老大来说哪受得了那些侮辱。再加上几次利益受损后,林爷的拥戴之声变少,反之暗地里的仇家越积越多。

谁杀了他?

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死对欧氏的那些大股东们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他们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本来,欧氏江山谁当家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他们看重的只是谁能让他们的腰包塞进更多更多的钱。欧荣泽拉拢上唐门的林爷对这些人威逼加利诱,在最后的股东大会上造势,欲夺取江山。

一向精明的男人忽视了欧向奕的能力,以为玩世不恭的少爷竟也掌握了翻江倒海的本领。急于求成的心态,让他以为多加几成利益真会让那些人信守承诺。殊不如已成死马的欧向煜竟重返董事局,因李佳凝而掌握的人脉再加上这段时间欧荣泽对他的放松使他有充分时间去说服那些股东,用引进投资的方法证明了他可以带领欧氏步上更高一层。

欧荣泽败得很惨,直到欧向煜当场宣布接管欧氏成为最高领导者,而台下的欧向奕依然笑得那么轻松自然时,他才知道上了这个狼崽子的当。血浓于水,他果然还是向着自己的父亲和大哥。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取得信任,不过是套取更多的情报以挑起事端,林爷的死或多或少与他们有些关系。欧荣泽已不想追究这些,他在自己大哥的讥讽声中走下台,走出屋子,一步步踏上欧氏大楼的顶端。

一望无垠的蓝,繁华尽收眼底。

楼顶的风很大,吹得鬓间几缕白发飞扬,整齐的西装被风吹鼓,领带飞到身后。

他望着远处那一小块一小块的白云,想起了孩子们,想起了离世的父母,想起了----他一生的追逐。

抬起一只脚,踏上栏杆下的台阶。

第5章

“二叔!”欧向奕及时出现在楼顶,抱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么想不开?为了名利,值得吗?”

欧荣泽不想再搭理他,闭起眼睛。

“二叔啊!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我堂弟,堂妹们想想啊!他们还小,如果你不在了,谁来管他们呢?”

欧荣泽睁开眼睛。“就请欧二少赏他们口饭吃吧,我想欧家应该不缺这点粮食。”

欧向奕笑笑。“你觉得我家会养两只小狼崽子好让他们长大后反咬我们一口吗?”

欧荣泽转过身,下了台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在我是你们二叔的面子上,给他们一条活路。”

欧向奕说:“那要看你怎么做了。”

“向奕,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二叔,人是会变的,你以前也没说想要欧氏的宝座啊!为什么这么急功近利,一定要得到呢?”

欧荣泽瞥向远处的大楼。“那个位子,我想了一辈子。”

“那,是我看走眼了,二叔,你隐藏得可真好。这样的人生,不累吗?”

欧荣泽笑了,笑得很凄凉。“累?累,的确很累。向往了一辈子,等待了一辈子。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谁想到,还是败了。败给了我那个一介莽夫的大哥。不过,他有两个很优秀的儿子,知道联合起来对付我。向奕,我小看了你们。我需要为自己的失误付出代价。”男人转过身。

欧向奕还打算说些什么以打消他寻死的念头时,欧向煜快步走上了天台,看向背对着他们的男人,喊了一声。“二叔。”

欧荣泽没有回头。

欧向煜不死心地唤他,“我把向宁、向伟带来了,你看看他们。”

欧向奕不解,回头望一眼身后,并没见堂弟妹跟来,心里正骂着大哥这个骗子又搞什么花样时。再转回头却看见欧向煜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枪口指向欧荣泽。

欧向奕大惊,刚想开口。

对面男人正因这话而有所触,慢慢转过头。

“呯!”枪声响起,男人发出闷哼声。

欧向奕朝二叔看过去,只见他倒在地上,所幸有栏杆护着没有摔下楼顶。

“你疯了吗?!”欧向奕怒喝。

站在他面前的欧向煜平静地把枪收回口袋中,踱步上前来到欧荣泽身边。

欧向奕担心地跟上去,发现二叔只是腿部受伤,便拉住大哥胳膊,“算了大哥,二叔已经不可能再损害你的利益了,放他一条生路。”

欧向煜瞟他一眼,抽回手臂,蹲下,将正捂着腿呻吟的男人打横抱起。

“大哥!”

欧向煜抬眼看他,“记得我们商量的事吗?我把江山让给你,只有一个条件,把这个男人交给我。”说完,抱着欧荣泽走下天台。

欧向奕不明所以,愣怔地看着他们离去。

言研最终辜负了房东大哥的信任,带着斐然悄悄离开了小镇,坐在拉煤的火车上,看着不断朝后退的小镇,他想了很多。

他想,总有一天,他会回到这里,带着比三千块多上几倍的钱来到房东大哥家里,亲手交给他。

一路上,他对着空气说了很多遍对不起。

斐然坐在他身边,明白他的心思,愧疚感让他把头垂得很低很低。

火车不知道开了多久,等两人醒来时,火车已经停了,有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在拿着铁锨一铲一铲地往下铲煤。

斐然明白,那些人是偷煤的,不敢声张,拉着言研跳下火车,偷偷跑远。

所幸是夏天,在无人的花园勉强睡了一觉,第二天两个人又开始为了生活奔波。

没钱租房子,他们便在桥墩下用拣来的纸箱垒出一个不够坚固的临时住所。言研像拣到宝一般欣喜地炫耀着他拾来的可用之物。几块砖头垫底上面加上废弃的床板,修修钉钉便是他们的床。破席子刷刷洗洗缝缝还可以用。有一天言研从垃圾堆拾回来一个外壳掉皮上锈的煤球炉和一个报废的电饭锅,开心地蹦上了天。晚上两个人点着蜡烛鼓捣了很久才算大功告成,天亮时点着炉子取出电饭锅内胆倒上水和米,吃着现煮出来的香喷喷的稀粥,言研像一个几岁的孩子般兴奋地直嚷嚷着还要还要。

斐然心里一阵阵发酸,言研为了他,竟只能过着流浪汉一般的生活,竟因一碗稀粥而得到这么大的满足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