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後找来了自己多年的心腹侍卫,记得当年也是他帮忙搜罗关於沈念卿的调查,那麽这次就希望能从他这里获取一点儿线索。
“大人。”没过多久,一个豪迈飒爽的中年人身佩宝剑进入了屋子,在赵丞相面前行礼道,“找来属下,所为何事?”
“丁毅,你可记得二十多年前的沈念卿?”
侍卫想了想回道:“若大人说的是思蓉小姐的哥哥,那麽属下仍然记得。”
“对,就是他。”赵丞相送了口气,总算还是有人记得,“关於他的事,你记得多少就说多少,让我听听。”说著,他闭上了双眼打算静心聆听。
丁毅不明白丞相怎麽一下记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事,不过他不好直问,只能遵命回答:“沈念卿家境贫寒,和思蓉小姐是一母同胞……”
那麽久之前的事了,丁毅也只是记得些许,当中或许有些遗漏:“父亲死後,他才娶妻生子,他的妻子姓古,当时是个乞丐……”
这一点他记得十分牢,因为他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何有男人甘愿娶个乞丐回家。
“等等。”赵丞相找到了关键所在,他立刻睁开眼睛问,“你说他妻子姓古?”
“是的,姓古名清荷。”
这个女子丁毅十分佩服,因为丞相把整件事交给了他去处理,所以之後发生的一切他都是亲眼所见,在最後那古清荷宁死不屈的态度,令他印象深刻。
“古清荷……这就对了!”赵丞相不停点头。
根据之前的调查,裴夫人也是姓古,名静莲,这两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姐妹,那麽裴逸远是……
“丁毅,你有没有见过沈念卿的儿子?”赵丞相问。
丁毅闻言点头,“见过。”
“他的相貌如何?是不是和思蓉很相像?”
听见这句话,丁毅顿了一阵才回答:“大人,那时他还是个娃儿,但是属下觉得、觉得……”
“觉得什麽?快说!”赵丞相催促道。
“属下觉得那娃儿更像沈念卿,应该说比思蓉小姐更加漂亮!”
丁毅冒死道出了心里话,虽然他知道丞相心中一直觉得沈思蓉是最好看的女子,可是他看著那个娃儿却觉得他真的是比沈思蓉好看。因为是娃娃,所以没有什麽虚伪和做作,更加纯然天真,讨人喜爱,而且那双眼睛深处透出的某些东西和沈思蓉有著本质的区别,更像他的父亲沈念卿。
赵丞相一听果然大怒,“你说什麽混账话!既然他比思蓉还要好看,又怎麽会是像他那个丑陋的父亲!?”
骗他没有见过沈念卿吗?那个满脸凹凸不平,白天需要蒙著面才能出门的沈念卿又怎麽会比思蓉更好看?
“丞相,二十多年前因为思蓉小姐过世,您就没有好好听属下的报告。”丁毅断然道,“思蓉小姐和沈念卿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妹,那脸是在火灾里被烧伤的。”
“什麽?双生子?”赵丞相愕然不已。
他不知道,他从来不知道,沈思蓉也从来没有和他讲起,她只说了自己有个哥哥,可是没说是双生子啊!
等一下,如果是双生子,那麽就更说得通了!
“是这样啊!”赵丞相蹙眉低语,“丁毅,你先下去吧!”
“是!”
丁毅一走,赵丞相就将眉头锁的更深了。
“原来是沈念卿的儿子……他是来……复仇了麽?”
人说善恶有报,看来真的不假,他当初害惨了沈念卿一家,如今这个孩子要全部还给他吗?
赵丞相痛苦地闭上双眼,反复衡量著这事的利弊,却始终犹豫不决。
……
再说凌凤这里,多亏他今日早早赶到了麟趾宫坐镇,之後还真如他预料的一样,有不少人来找裴逸远的麻烦,不过既然他在,当然就没有人敢放肆,一个个趾高气昂地来,然後又灰溜溜地走,看得是大快人心。
“看在今日你那麽勤奋的份上,师父晚上就让给你吧!”
那小屁孩儿拽拽地留下这麽一句话,用完晚膳就真的开溜了。
“算他识相。”凌凤评价道。
而後才缓慢转向自己未来皇後,却发现那个瞎了眼的病号,居然还在自己的箱子里摸啊摸,不知道要干什麽。
情急之下,凌凤立刻上前,抓住他的手问:“逸远,你要干吗?朕帮你。”
“我在找账簿。”
“哈啊?就是以前那本厚得要死的账簿?你要来干吗?”话虽这麽问,可凌凤还是帮忙找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那本厚重的玩意儿就被凌凤拿了出来放到了裴逸远手上。
裴逸远摸到许久没用的账簿,顿时涌上一股怀念,不过这样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他就拉著凌凤又来到书桌边。
“你要干什麽?”
“皇上,帮我记上一笔。”说著,他就凭著自己的经验,翻到了後面几页。
这几页的东西都是他记录的别人与他的债条,而那个别人不用说,就是凌凤。
第60章
之前凌凤没有翻到过这页,当然也不知道有这麽一笔帐,现在翻来看,里面记载的都是半年多前的一笔笔,其中清楚地将事情罗列一番,看得他还真是有些傻眼。
“[皇上封我入宫为妃,剥夺自由权利,记一笔。]……逸远这个你怎麽也写?”凌凤苦笑不得,他之前明明说他不记恨的。
裴逸远却应付自如:“我没有‘记恨’,单纯的‘记录’而已。”
“……”凌凤无语地继续往下翻。
没有想到自己忽略的那些细节都被一一记了下来,看来要还清这笔帐还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哇啊,怎麽?淑妃那麽早就上你那里闹过了?”凌凤有些意外。
倒是裴逸远不以为意道:“这个不是重点,今日来是要你帮我继续写的,我写不了。”
“怎麽不重要,这笔帐是记在朕头上的……”凌凤嘀咕著,“你要朕写什麽?”
“[皇上封我为後,记五笔]。”
“喂,逸远,你很过分哦!”凌凤不服,大喊冤枉,“封後是好事,你应该消五笔才是。”
裴逸远才不理他的反驳,照样道:“皇上,当皇後需要浪费精力和时间去管那些杂事,还要为人典范,为了皇上的颜面,我还不得不装出一付大方端庄的模样,这笔账我不找你还找谁算?”
“朕不会要你多操心的,至於大方什麽的……”凌凤看了他一眼,“朕觉得你什麽都不用装,这样就挺好。”
“不要狡辩,写!”账簿是他的,哪容得他人随意更改。
万般无奈下,凌凤只得遵从,而两人亦无人发现,此时此刻已经渐渐暗示了未来皇宫中决定者的实质地位。
凌凤心里还是暗暗不爽,正考虑这要不要少写几笔,就听裴逸远忽然在一边出声道:“皇上,我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我还能靠摸的,墨迹在纸上留下的痕迹还是很明显的。”意下之言就是──你不要想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