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落坐在窗台上,一只脚搭在上面,一只脚悬在半空晃啊晃,嘴里叼着一根刚买的糖葫芦,眼睛则一直盯着外面的夜市。
并不是要故意如此招摇,而是,招摇本身就是他的习性。
况且,他正在等某个家伙。
夜渐深,夜市的人也渐渐稀少。已经是深秋时分,吹入房中的风带着一丝刺骨的凉意。
醉落盯着对面的房顶,勾起嘴角,把糖葫芦扔到街上,纵身一跃就从窗口跳到了对面。
“你果然没走。”对方一如既往的冷漠。
“我怎么舍得走。”舔舔手上还残留的糖汁,他嬉笑道,“难得有机会与狼王交手,还没打得尽兴,我当然不想走。”
“其他人呢?”
“这里就我和你,如果我输了,你大可以去找他们,如果你输了,就不必了吧?”即使面对如此一个大冰块,醉落仍能笑脸迎人。
九咎盯着他,视线落在他手臂上的纱布。那些都是他昨日留下来的痕迹。
醉落毫不掩饰,反倒坦诚道:“这么多年都没直接与你交过手,没想到你的功力竟增长了如此多。”
九咎垂眸,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半天,他竟主动开口问道:“你已经成了族长了么?”
醉落一愣,又扯开笑容:“没有,族长是我大哥,怎么,不是族长就没有资格与你交手么?”
“……如你所愿。”对方并没有太多废话,直接摆开架势,等着醉落。
“九咎,我就喜欢你的干脆。”醉落轻轻地说出这句话,右手再度变成利刃,朝九咎袭去!
与昨日的招招致命不同,这次,九咎的出手保留了许多。无论醉落如何挑衅,他都只防不攻,甚至还露出了不少破绽。过了几招,醉落终于忍不住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说着,猛地收手,跳到离他三步远的地方。
因为方才动作太过激烈,缠着纱布的地方又渗出了丝丝血红。
九咎却收起了匕首,盯着他,金色的妖瞳闪烁着异样的神色。“你伤势未愈,何苦。”
醉落冷笑。“你担心我?你可是妖王。”
而他不过是失势的可怜虫。
一个众叛亲离,连好友都不曾回头望他一眼的可怜虫。
他不过是想知道,自己的能力与族长的距离有多远。他不过是想证实一下,自己是否只是因为能力不足而被夺去了继承的权利。
而这一切的答案从未有人能告诉他。他便只能自己去寻找,去通过与这个从小较量到大的狼王的交手,得出自己的答案。
可对方破例却摆出一副关心的模样。
看得他更加恼火不已。
九咎挑眉。
猛然发现自己不小心泄漏心事,醉落微红了脸,迁怒地瞪着这个从小到大的对手。
对方却勾起了嘴角,那表情,比艳丽还要多了分霸气。“那好,我们重来。”说完,就闪身来到醉落面前,迅速的朝下腹袭去,醉落立刻用双手架住了他,以力借力地往后跳开,对方却没有让他喘息地又攻了过去!
两人足足缠斗了半柱香之久,比之昨日还要激烈,然而少了利器辅佐,两人身上甚少见血,只是醉落身上的旧伤早已开裂,白色的纱布全染成了触目的鲜红。
除了血,还有大滴大滴的汗水。
醉落恶狠狠的瞪向那个只是微微喘气的人。
以前,他与他只是分毫之差。如今,竟已拉开了如此的距离。
他不甘心。
“你来这里占山为王,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喘着气问道。
九咎不答,只是继续攻击。只是眨眼的功夫,醉落就因防守不及被狠狠地打中了腹部。
疼痛让他难以忍耐的单膝跪地,对方却已来到自己眼前,醉落刚抬头,下巴就已被人单手夹住,一双漂亮的金色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没再有任何攻击的意思。
“……不愿回答就算了,何必下重手。”醉落勉强扯开笑容。
“你与那些家伙是什么关系?”冷冷的声音,竟带着一丝不悦。
虽说那个术士打扮的家伙也许是妖,但剩余的却是神仙与麒麟。这只狐狸到底是怎么与这么一群家伙混在一起的?
醉落又笑,只是这回笑得得意:“我的魅力连神仙都无法抵抗,这样的答案是否满意?”
刚说完这句话,他就失去了继续言语的能力。
不是被咒封住了嘴。而是被人封住了嘴。
温热的舌尖深入他的口中,嚣张的纠缠着他的舌头,激烈得像要勾起天火才肯罢休。
单膝跪地的人愣在那里,完全失去了平日轻松自如的应对能力。
那张比自己要好看,却比自己冰冷上一百倍的脸竟露出满意的神情——尽管依旧缺少笑容。
狐狸的本性就被这么无辜的挑逗起来。
醉落终于想起按照本能,自己该有所反应。
然而他才刚刚昂起头,想要深入这个莫名其妙的吻,对方竟立刻隔开了自己!
“你!”大受打击的狐狸涨红了脸,正想怒骂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对方却轻易的将他一架,一甩,轻易的挂在了肩上!
“我们回去。”九咎淡淡的扔给他这句话,便挂着这只已经浑身染红——包括脸蛋——的狐狸,朝段府走去。
“放……”拒绝还没说出口,狐狸就被施了定身咒。
……他被绑架了。
朱清邪啊!
朱清邪啊啊啊!!!除了眼睛能瞪,什么部位都不能动的狐狸,此刻心里只能大吼那个唯一会来救自己的人的名字。
即便对方此时在床上睡得香甜。还留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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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寂寞
像是做了场恶梦,朱清邪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的时候,额上布满了汗水。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走下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脚步虽然还有点虚浮,但还不错,看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地方不能久留。虽然除魔降妖是他的天职,可如果对手是与自己差距甚大的妖王,他小小的一个二流术士还要尽职,岂不是以卵击石么?
一口气喝光桌上的茶水,还是觉得不解渴,朱清邪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出去叫人来。于是便随便批了件外衣,走出了房间。
路过隔壁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门没关紧,好管闲事的他忍不住就把眼睛瞟往了里面。只看到长长的黑发,凌乱的垂落到地面上,主人却毫不在意,看得人心疼不已。
朱清邪犹豫了一下,才抬手敲了敲门。
房里的人没有回应。但朱清邪想,那家伙肯定知道敲门的人是谁,于是便不再等他的回应,径直推了门进去。
可脚才跨进去一步,对方凌厉的眼神就让他几乎想连滚带爬的退出去。
唔,他真怀念那个单纯得叫人打从心底想抱住的乖孩子。
可据说曾经非常单纯的麒麟到底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
对方只是瞪了一眼,就没再管他,继续靠着窗台,躺在太师椅上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