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戏冷郎君/决战(45)+番外
僵硬的身躯终于恢复知觉,手颤抖着拾起断簪,上面残留着冷夜语的血……用力一握,簪尖刺破手掌,自掌背突了出来,血如小溪似蜿蜒流下,却不痛,因为心里有个地方比手更痛万倍。
——冷夜语!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狠狠盯着冷夜语消失的方向,轩辕昊发足奔去,却有一条人影突然挡住他的去路。
“无影?你想阻我么?”轩辕昊双目尽赤。
“无影只是奉命行事,请主人见谅。”始终沉默的黑衣男子依然用一贯恭敬的语调回答。
轩辕昊黑眸眯起:“奉命行事?你——其实是玄昭安排在我身边的人罢!”除了玄昭,谁有胆派人监视他的举动。
遽然抬头,惊于轩辕昊如此敏锐的心思,又立即垂首,无影恭声道:“皇上不想主人再伤害冷公子,无影斗胆请主人不要再追去了。”
“无影,你——”
无影为轩辕昊的怒气一震,却未退缩,反而抬眼正视他:“无影知道主人对公子一片真心,但事实上,主人已经伤害了冷公子。而且公子他,也不想再见您,主人何必再惹公子生气?”
身形重重一晃,轩辕昊一手抚胸,茫然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他,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了么?”
无影眼里升起怜意——主人,我不想见你再如此痛苦,所以就让我来帮你斩断最后的念头罢。跪倒在地:“无影欺瞒主人多年,无颜逗留,主人请多珍重。”起身再度望了一眼自己追随已久的身影,跃墙离去。
根本没有去听无影的话,也没有去看无影的离去,轩辕昊仰首望天——冷夜语!你真的不想再见我了么?冷夜语……
——
走出了王府,才觉得所有的伤口一齐疼痛起来,避开行人众多的地方,冷夜语转入一条僻静小巷,倚着墙身,喘息着,又慢慢笑了。
——我居然那么简单就说出不想再见到你这句话,我以为要放弃你是无法忍受的痛苦,我却就这样离开你了,我,是不是很薄情的一个人?
昨天我还那么狂烈地爱着你,想要你,因为你的拒绝而痛苦得失去理智。今天我却只想远远地离开你,不想再见到你。我,从不知道人原来是如此善变的。
你究竟爱不爱我?我到底爱不爱你?已经不想去弄清楚了。现在的我,只要找个地方把自己关起来,看不到你样子,听不到你说话的地方,让自己不再想你,不再心痛……
暖暖的液体顺着笑时肌肉的颤动流进嘴里,咸咸涩涩的,一直淌进心底——我,居然又哭了么?从认识你以来,我的泪比过去二十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多。我真的真的不想再为你流泪了,可为什么总是止不住?
我还要为你痛苦流泪到什么时候?……
心痛神伤加上伤口的发作,冷夜语再也支持不住,沿墙滑落,跌坐在地上。
一条淡淡的影子投到跟前,猛然抬起泪痕交错的脸:“谁?”
无影默默望着眼前伤心欲绝的男子——冷夜语,你可知道,在你看清我的一刹那,你眼里闪过的竟是失望。你,其实期待着主人的追来罢,只是你自己也不愿承认而已。可我,不想主人再为你伤怀失措,所以我阻止了他……但愿,我没有做错。
一咬牙,冷夜语强自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不要在轩辕昊的人面前示弱。
“……想去哪里,我送你。”无影突然开口,不意外看到冷夜语凌厉抗拒的目光,微垂首,平淡地道:“我只是奉皇命行事。”
皇命?——冷夜语盯了无影半晌,缓缓道:“……封府……”
第十二章
挥退御医,玄昭小心翼翼托起冷夜语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右手,折裂的腕骨虽然已被逐一复位,但听御医适才所言,即便伤愈,恐怕再也无法像原先那样运用自若了,也就意味着冷夜语要告别那种剑气纵横快意风云的日子了罢……目光慢慢移向自他进房后就始终昏迷的人——紧阖的眼睑,无血色的唇,只有散乱了一枕的黑发随呼吸微微起伏着。
——冷夜语!骄傲如你,若无法再握剑,你能接受这样的打击么?
轩辕昊!你怎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
我,如果昨夜坚持不让他带走你,是否可以让你免受伤害?……
心思瞬息百转,终是一声喟叹,轻轻放落冷夜语的手,凝视着他苍白的容颜:“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可好?”昏睡中的冷夜语自然不会回答他,玄昭怔忡片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又悄然掩上。
回头望着静跪门外侯命的封衍、无影和御医等一行人,玄昭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封尚书,冷卿就暂且在你府中养伤,有什么需要,你只管奏上便是。”玄昭淡然笑着:“时候不早,朕也要回去了。”
“是,臣恭送皇上回宫。”封衍再次跪下行礼,一干人簇拥着玄昭离去。
玄昭走了两步,似乎又突然想起什么,身形一顿却未回头,他略一沉吟道:“朕来探望之事,若冷卿未问,封尚书也不必多言,免得冷卿烦心……”一挥袖,扬长而去。
直到众人走出视线,封衍缓缓抬头,沧桑而清澈依旧的眼里划过无尽隐忧:今日刚下朝回府就见冷夜语满身是伤被个陌生的黑衣人扶回,叫得一声“义父”后便晕厥过去,才手忙脚乱将他抱回房,昭帝居然带了御医侍从匆匆赶来——
他扭头望向紧闭的房门——夜儿,究竟有什么为父不知道的事情?你的伤从何而来?还有昭帝……封衍脑海又浮现昭帝乍见冷夜语时的眼神——那震惊的、痛惜的、含着无限爱怜的眼神,却绝不是君臣、翁婿间应有的眼神……
蓦然间,封衍似乎悟了,昭帝蹊跷的赐婚,还有冷夜语的愤怒与刻意隐瞒,不觉苦笑——夜儿,是为父错了,不该贸然荐你入宫……胸口一阵毫无预兆的窒痛,许久未曾发作的心疾竟又肆虐起来。
——
冷夜语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封衍一直在他房内守侯,见他苏醒,忙扶他靠坐床上,拿过熬好不久的药汁喂他。
“义父,夜语自己来就可……”冷夜语不忍见他如此慌乱,伸左手想抢过他手里药碗。
封衍微叹一声,将他左手按回被中:“夜儿,你只有一手可动,又怎么——”猛地噤声,看着冷夜语骤变的脸色,暗悔自己怎么口无遮拦,拿冷夜语最不想听的话刺激他。
冷夜语深吸两口气,面色已恢复镇定,含笑道:“是夜语忘了,那就劳烦义父了。”眼光移向层层纱布缠裹着的右腕,痛到麻木,右手竟似不存在一样,看来伤势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严重些,只怕日后连提剑都有困难。他呆呆看了一会,笑容里染上苦涩意味。
——腕骨碎裂的瞬间,我已知道这结局,为何还会难过不已?是因为这是我所爱之人给我的伤,我才会如此痛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