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光年(12)+番外
“只是一个小口子而已。”男孩想把手抽回来。
“别动,到底是在我这里受的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心疼你爹妈会心疼。”何小立责备了一句,等上好了点药,再贴上创可贴,那边迟暮也已经拿着肖哲签上名的贺卡走了回来,递到男孩面前。
男孩兴高采烈地想要去接,却被何小立先一步拿到手上。
看见男孩又现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何小立忍住笑意,故意板着张脸道:“在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之前呢,我忽然有点好奇了,这个愿意为了女朋友开心不惜爬窗子,弄伤了自己顾不上,还肯低声下去请别人帮忙要签名的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男孩愣了愣,随即笑了,“我叫向朗。”
这个朝气蓬勃的笑容一瞬间刺得何小立有些眼疼。
拿到了贺卡,这个名叫向朗的男孩立刻兴冲冲地离去,望着他的背影,迟暮拍了拍何小立的肩,叹道:“真是想不到,我还以为你多半会马上让人把那个毛头小子给轰出去。”
“我有那么冷血?”
“你也从不乐于助人。”
何小立忽然沉默了,揉揉眼角,过了一会,他才说:“年轻真好,那股青春热血可以为想要的东西做出任何事情,希望那个孩子的女朋友能明白他的苦心,也别让我这番圣母情怀浪费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衬衫的领角,“好了,当完闲人,我也准备上战场了。”
迟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着了端着酒,在人群中笑得淡然如风的周彦屿。
“在我过去之前呢,你有没有什么忠告要送给我。”何小立轻声说了一句。
迟暮同他一碰杯,“活着回来。”
“哈哈!”笑了两声,何小立大步而去。
迟暮独自一人靠在吧台上喝完了杯子里的酒,环视一圈周围成双成对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觉得无聊透顶。他没有心思去看程昊在哪里,侍者又在他面前摆上了杯香槟,他也摇摇头,起身走到角落处,迟暮推开一扇并不算显眼的门,然后又顺着门后边的小楼梯直接上到了天台上。
Discovery的天台很少有人上来,何小立把这里归置得像座小花园,四周都是花圃,中心的位置搭建了一个宽敞的葡萄架,两边是木制的长椅。
迟暮走到一边坐下,点燃了一支烟。
谁知他才抽上一口,身边就忽然冒出来个声音,“告诉我你还有另外一支。”
第9章
克劳德走到迟暮身边坐下,展开双臂搭上椅背,一脸询问地看着迟暮。
迟暮诧异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怎么找到路上来的。”迟暮回头看向上来的楼梯,“那个楼梯你应该找不到才对。”
克劳德语气淡淡的,“跟着你走,就找到了。”
“你一直跟着我?”
“你还有烟吗?”
迟暮好笑地看着这个答非所问的男人,摇头道:“没了,只有一根,你要是想抽……”他本来想说你要是想抽楼下有很多,克劳德的动作却更快,直接抽走他手上刚点燃的烟,深深吸了一口,又重新塞回他指间。
“这香烟真劣质。”
迟暮原本惊讶的眼神顿时升级为不可思议。
大哥,是你自己抢过去要抽的!
“这只不过是最普通的平民香烟,十块钱一包满大街都是,你以为能跟那些高档货比,你平常抽什么,万宝路?”迟暮胸口从刚开始就莫名憋着一股气,话说得十分不客气,末了,也不管手上的烟克劳德是不是被吸过,又拿起来狠狠吸了一口。
“以你现在的工作,我不相信你只能负担这种香烟。”克劳德仿佛没感觉到迟暮话中的讽刺一般。
“你这种国际名人怎么可能了解到咱们中国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疾苦,在大城市里,靠着一份苟延残喘的薪水,要租房,要吃饭,要穿衣,不敢生病,养不起小孩,更买不起房子,别人不吃不喝存一辈子的钱,估计也没你走一次秀来得多。”
克劳德忽然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属于那种生活在最底层的工薪阶层,然后你这个工薪阶层,却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Prada,在一所高档酒吧的天台上,向我痛斥人生的不公?”
迟暮顿时语塞。
他忽然觉得这个克劳德的脑子里肯定住着一个颜烁,而他,因为身上这件被何小立强逼着穿上的“车”,被深深鄙视了。
这种无形之中云淡风轻的鄙视,却往往要比赤裸裸的直面讽刺更加让人难堪。
克劳德嘴角挂着一丝笑容,又从迟暮手中把烟拿走,吸了第二口。
四周高楼上的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将这屡意味莫名的笑意衬托得更加明显。
迟暮要怎么说?
确实,不说以前同程昊在一起的时候,就说现在,以他的薪水,就算不丰厚,也用不着抽这种寒酸的香烟。
但每个人都会有些秘密,迟暮亦如是,他难以开口,莫非要坦然地对这个才认识没几天,还算半个陌生人的克劳德说,其实我身上只会带着一根烟,而且还是这种十块钱一包的烟。其实我平常并不抽烟,其实这仅仅是一种习惯。其实是……因为某些人的原因才养成的习惯?
很多事情难以启齿,他要怎么说出口?
克劳德看着迟暮不断变化的表情,仿佛有些理解他一样,把话题岔开了,“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因为呆在下边被一群人围着简直无聊透顶,跟着上来透透气。”
“哦。”迟暮垂下头,应了一声,没多说话。
“还要吗?”克劳德把香烟递了回来。
迟暮又吸了一口,这种便宜的香烟确实很粗糙,味道辛辣,还泛着苦涩,但就是这种强烈的冲击感反倒会暂时麻痹人的各种感觉,让人痛并舒爽着,就像昂贵的神经性毒品。
“下面那些人都是业界的大腕,你如果想在国内有所发展,多熟悉一下只会有好处。”迟暮抖了抖烟灰,“陪我坐在这里是浪费时间。”
“我记得莫涟说过我的事情是交给你在打理的,既然你能在这里发呆,那么我也可以。”克劳德潇洒地交叠起双腿,“来聊聊天怎么样?”
“你想聊什么?”
“比如,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一个人坐在这里,摆出这样一副模样,你有心事?”
“你还不是一样。”
“NO”克劳德摇了摇头,“我纯粹是好奇才跟着你上来的。”
“看来你盯我盯得很紧。”迟暮笑了,“克劳德,你知道……”
“昱辰。”
“嗯?”
“我真正的名字,江昱辰。”克劳德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小时候,我和我母亲一直住在国内,十岁那年才跟她去英国,克劳德不过是我父亲给我取的一个英文代号。”
趁着迟暮发愣的当儿,克劳德,也是江昱辰又顺势从他手里抽走只剩下半根的烟,笑着道:“这是我的大秘密,现在我告诉你了,你难道就不能发挥一个正统中国人的传统美德,礼尚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