惋灵歌(72)
“危险!”我情急喊出,可是已经晚了,急忙也发力追上去,准备与她一起接下黑衣人或许会打出的雷霆一击。
哪知,黑衣人竟然连头也没回,只是在脚底腾起一阵轻雾,就这么原地消失了!
夙莨定住身子,怔怔地望着他消失的地方,轻语道:“缩地成寸……他,他是什么人……”
虽然不了解夙莨的自言自语里有什么深意,我倒是没想这么多,见那人走了,即便带走了紫煌,我也是大呼庆幸,至少他还没有加害我们。我知道如果那人真的要强行带走蜉漓,将我们这里的人全杀掉也是有可能的。
我长吐了一口气,转身往回走,此时谷梁轩也停住笛声,身体一阵晃动,跌坐在了地上,那几只九天冰蚕蛾没了笛声指引,自顾自地向四周的林子散去,又隐匿起来。
我缓步走到小河边,打了些水招呼谷梁轩喝下,他脸色才好些,看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那笛子吹得太过勇猛,脱力了。另一边的黑崎也没什么事,虽说被那人一掌拍进了河里,但却没有受伤,只是觉得身为妖尊,被那样打飞有失脸面,而不住地叹气。
不过这些结果是再好不过了,那人只是抢了紫煌走,对于我们却一直是在击退,而没有让人受伤,估计也不是什么恶意之辈。
只有夙莨,一直凝视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我弄来柴火重新点燃起早已被打斗弄得熄灭的篝火,这夜晚,又变得静谧起来。
调理了片刻,让心情自刚才一番激斗中平复下来,我们也没多想,直到准备休息了,夙莨才缓缓走回来,坐在火堆边,她似乎对丢失紫煌的事情分外在意,秀眉一直不见放松。
我却也不好说什么。
一夜过去。
第二日的清晨,我是被一阵扑腾声给吵醒的,迷糊的撑起身子,看见夙莨已经弄来了水熄灭篝火,而谷梁轩正坐在不远处,凝神看着一张小笺,他的肩膀上停着一只雪白的信鸽。
我站起来,走到河边洗洗脸,顿觉一阵清爽,再回过身时,谷梁轩似乎已经看完了那信,一抬手,信鸽展翅而飞,似是回去了。
“熟人来信?”我问他。
“是一封家书。”他笑着道:“而且说了些相当有趣的事,我敢保证璇兄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哦,那里面写了什么。”夙莨也走过来,神情和平常一样,看来昨晚的事情他也并没有挂念太久。
“我们在外面呆的时间太多,现在外面可热闹啦。”他从袖中拿出那信笺,道:“就在前几日,瑾国璇武帝与孝宁皇后共同主持了瑾国太子与六皇子的纳妃大典,太子妃我们已经见过了,不知你们想到没有,就是那艾灵的女儿艾胭。”
我点头,道:“这也无差,那女孩天生丽质,也是一朵旷世奇葩,不被注意的可能性很小,只是没想到这秀女选得这样快。”
谷梁轩接着道:“璇兄,这六皇子妃是谁,我看你是定然猜不到了。”
我奇道:“这我怎么可能猜到,皇子纳妃,入宫秀女就有数千,再由管事的太监女官们各路设卡层层筛选,而最后的人选还需要皇后来定夺,谁要是能猜到凤落谁家,那还不成神了?”
他笑:“若是这六皇子妃不是秀女选上来的呢?”
我一愣:“谷梁兄此为何意?”
他答:“罢了,我便告诉你们,这六皇子妃,是允国旬帝的大女儿,宴月公主井妺!”
“呵,这两个皇帝又是唱的哪一出,仗打得累了,于是联姻议和?”夙莨听罢,冷笑着插进话。
我低下头,思虑片刻,道:“恐怕没这么简单,这两年父……璇武帝对允国可谓深恶痛绝,不可能会答应联姻的。”
“哈哈,璇兄,这可就是你的不察啦。”谷梁轩伸手拍了拍我的肩:“信上说璇武帝不光对这桩联姻答应得很痛快,甚至连旬帝索要的聘礼也豪爽的给予了,你应该想到旬帝索要为何物了吧?”
我心里猛然一阵抽痛,不可置信地抬起眼,哑声道:“你是说……父皇将流木赠出去了……?”
我情不自己,终是又叫出了“父皇”二字。
而当谷梁轩点头的那一刻,我却突然发现,或许我心里对这个曾经尊敬无比的父亲,终于还是存着恨意的。
逼我离宫,另立孝宁皇后。
这些,我都可一笑置之。
然而流木,却是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啊!
他怎么能,怎么能……
难道,终于到了抹杀一切的时候了吗,曾经存在过的瑞宁皇后的所有痕迹,就这样,被利落地在极短的时间里处理了个干净。
娘亲,如果你真是我的娘亲,你在天有灵,容我质疑一句,这就是你所托付终生的男人?
好一个有情有义,深明大义的男人!
夙莨一声冷笑:“果然,天下男儿多薄情,前皇后的遗物,竟然比不上一个联姻的什么公主。”
谷梁轩压在我肩上的手力道重了重,似乎是在给予无声的鼓励,我紧闭双眼,听见他反驳夙莨说:“你这么说可不对了,天下男儿,不是把我和璇兄都一道骂进去了。”
夙莨道:“谁又说不是呢?谷梁轩,在这个男人三妻四妾成传统的时代,你能保证你以后只娶一妻?璇璞也是,自认为了不起的男子我见得多了,又有多少能对爱人忠诚?”
谷梁轩支吾着答不上话,我却睁开眼,开口道:“我会。”
夙莨露出微微不可置信的眼神,谷梁轩则直接叫了出来:“璇兄,你……”
“我会。”我转过身,坚定地凝视着夙莨的眼,“我一生只会真心陪伴一个人,不要什么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只要两个人相濡以沫,白头到老,看遍世间百态。”
“罢了罢了,男子的花言巧语最是入耳,偏偏到了最后,没有一人敢承认自己说过的话。”她转过身,不再与我对视,而语气却没有意思松口。
我不再辩驳了,这些话说多了没意思,但确确实实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难道,简单些生活不好么。
像父皇,后宫纷繁,各嫔妃争风吃醋,不断地陷害与被陷害,只为了攀上枝头执掌凤印。
这样的帝王也最是可怜吧,妻妾成群,却全在争名夺利,找不出一个可说真心话的人来,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他们哪知,帝王身边除了赤裸裸的肉欲,哪里来的真情可言。
那是一群在欲望中沉沦的弃儿。
“好了好了,怎么说来说去又到这问题上了。”谷梁轩出声打了个圆场,“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这信里也有提及。”
我与夙莨缓了口气,同时问:“是什么?”
他道:“皇上准备在两个月后的邀请旬帝与璇武帝共聚商都京城,摆在明面上的原因是商帝做个中间人,化解瑾国允国之间的积怨,以求天下太平,但家父已经在信中告知在下,皇上其实是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将九星连珠的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说,想要把一直蒙在鼓里的璇武帝也拉进来趟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