惋灵歌(92)
师父扬了扬眉,“怎么,你是准备说无弦被盗那件事?”
谷梁轩表情一滞,“您怎么会知道?”
哪知师父却将视线飘忽到那扇门里面,道:“怎么,你打算将我们都撂在门口说话么。”
他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对这大门的方向一探手,“是我招待不周了,大伙请进,只是地方狭小,还望见谅。”
我冲他笑笑,第一个迈进了这院子。
院子并不算大,只有一间青砖小屋,院角被开垦成了一小方菜地,零散地种着些青菜大葱,边上则是葡萄架,架上攀满了葡萄藤,青碧色的果实凝结在上面,几只雪白色的冰蚕蛾飞舞嬉戏其间,甚是亮眼。院中有一片方石制成的圆桌,上面放着编制了一半的类似竹筐之类的物事,看来谷梁轩在开门前正是坐在这里忙活。
“谷梁兄。”见这院子中的情形,我笑道:“你这真的是大隐隐于市了,没想到在卞京这等繁华的地方,你还有这么一座院子。”
夙莨与师父也跟着进来了,看见这院中如此素雅的精致,都不禁露出或是赞许或是惊羡的目光。
“璇兄你就不要调侃我了,小生可经不起你这般胡侃啊。”谷梁轩却摇摇头,边领着师父与夙莨在石凳上落座,边说。
“三公子,我今日给你和老夫人送来了些蔬果,这就放到厨房去了。”郭老冲谷梁轩亮了亮一直挎在臂弯处的篮子,也不管他回答,就自顾自地进了院子西首的厨房。
“多谢你了郭老伯!”谷梁轩朗声冲着郭老的背影应了一声。
我渡到夙莨身边坐下,谷梁轩也在另一面落座,我们互相看了看,皆都不自觉笑了出来,他道:“璇兄,近来可好?”
“不好。”我遥遥头,“整日的颠沛流离,还有那么多要操心的事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得了。”他摆摆手,“公孙师父就在一边坐着呢,当着他老人家的面你也就别冲着我吐苦水了,说吧,你们这次来卞京不会是专程为了看我这个蹭吃蹭喝的无赖吧。”
我道:“不全是,不过也并不是。”
我模棱两可的回答让他两眼一翻,我又笑了笑,才道:“自从进了商都,这一路上似乎都在传谷梁丞相重病的消息,我们自然会担心你了。”
“我?”他道:“嗨,我有什么好让你们担心的,还不就是饭照吃,日子照过,管他老头子那两个儿子怎么争都与我无关。”
“呵,谷梁轩,听你这话你好像对丞相的病满不在乎的样子,还不知道那天是谁接了飞鸽传书之后又急匆匆走掉的呢!”夙莨语气明显不满地插进话。
谷梁轩的表情滞了滞,“我有说过那飞鸽传书的内容与老头子的病有关么?”
我眉头一扬,反问道:“难道不是么?”
“不是!”
这两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霎时就堵住我我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我与夙莨困惑的对视一眼,而师父似乎也被这事勾起了兴趣,一双星眸兴致勃勃地等着谷梁轩接下来要说的话。
第65章 奇毒
他似乎也觉得刚才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难看地勾起嘴角,又道:“实不相瞒,那封传书是郭老伯写给我的,我这次奉命外出,一直是他帮着我在照顾我娘亲,但是在那天早上的传书中郭老伯却告诉我,娘亲的情况不好了。”
他越说声音越沉,一词一句都如同带上了浓厚的浊气,我看着他变得苦闷的脸,轻声问:“难道谷梁夫人她……”
谁知我话未说完,谷梁轩却突然开口道:“家母姓苒,璇兄你若是看得起我,就不用这般生分了。”
我笑笑,点头,接着说:“那苒伯母现在情况如何?”
“不好。”他苦笑道:“你们也不是外人,我也不掩饰什么了,这些天来,我一直在劳心这件事,卞京里有名的大夫都请了个遍,可没有一个人能瞧出是个什么毛病。”
正说着,夙莨突然抽起了鼻子,双眸闪过一道疑惑的光芒,暗自道了句:“奇怪。”
我转头,“什么?”
蜉漓青色的身影从她衣襟里慢慢攀爬到肩头,摇晃着两只小触角轻触着夙莨脖颈处的肌肤,夙莨点点头,道:“看来不是我的错觉,小蜉漓也感觉到了,那屋子里有古怪。”说完,她伸出手,纤指正指着院子里唯一的一间青砖小屋。
谷梁轩沉下脸色,“有什么不对的?”
“阴气……”夙莨嚅动的嘴唇只说出了两个字,我们就看见郭老伯突然气急败坏地推开那小屋的门冲了出来。
“三公子!”他气喘吁吁道:“老夫人……老夫人她怕是不行了!”
“什么!”谷梁轩霍的一下站起来,快步朝屋内走去,我们也跟着起身,紧随其后进了那屋子。
进到屋子里,一股浓重的药味顿时扑面而来,四周阴暗得可怕,窗户上不知为何还被挂上了厚厚的帘布,只能透进一丝微微的光亮,勉强能够让人看清屋内的情形。
这屋子的摆设与一般民家无异,简朴得紧,一桌一床,看不出任何奢华的景象,实难想象这屋子的主人会与谷梁丞相有关系,而唯一一处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在房间四面的角落里与中间的桌子上,各摆放着一盆幽蓝色的奇异盆栽。
谷梁轩正坐在屋子尽头的一张垂下帘帐的床边,手中握着一只妇人的手,急呼着:“娘!娘!”郭老搓着手站在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方才夫人还好好地喝了些我喂的粥,谁知到突然就这样了,三少爷,你说这怎么办呐……”
我走上前,床上躺着的就是谷梁轩的娘亲了,她虽然苍老,但依然能看出面容姣好,只是眉头紧皱,面色苍白得可怕,胸前欺负相当剧烈,一边喘气一边轻咳,对于谷梁轩的声声呼唤毫无反应。
“这个是……碧落幽昙?”师父走到桌边,手指拖起那盆栽的一枚叶片,轻轻说道。
我回过头,不解的望着他,如今谷梁轩的娘亲都已经是这般情况了,师父为何还对那一个盆栽感兴趣。
夙莨倒是很快来到了床边,从谷梁轩的手中拿过了妇人的手腕,并指探了探脉,片刻之后,才面色凝重地冲着我道:“大木头,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找大夫啊!”
我哭笑不得地站在那里,这是我第一次来卞京,哪里有医馆尚不知道,我要上哪去找大夫。
还是郭老的反应迅速,立刻一拍脑门道:“哎呀,看我都老糊涂了,对,找大夫,我这就去!”说罢,一摇一晃地就往门外奔。
哪知他还未走到门口,师父突然开口唤住了他,“等一下。”
郭老身形一滞,还是停住脚步回头,疑惑道:“这位公子有什么事等我回来说可好,现在人命关天,可不能有片刻耽误。”
哪知师父却道:“就是因为人命关天我才让你稍待,因为现在这情况,就算你把全城的大夫找到这里来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