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三没有滕宁那么天真,有时候,不是你想退出就退出的。心腹小弟已经撒了出去,密切监视各路帮派的动静,奇怪的是就连宏胡子都相当安分。经验让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就是抓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人在大厅,心却不太安生。滕三看了看逗得一个女人“呵呵”发笑的滕宁,忽然发现在大厅的角落,一个人端着酒杯斜靠在窗边,玩味地看着滕宁,远远地,观察着。
滕三眉头一蹙,那人目光和滕三撞到一处,随即笑着,隔着大半个场子,举举酒杯,是宋清鸿。滕三刚要过去,孟繁华从后面一拍肩膀,“揭牌仪式就要开始了,去请会长上台。”
台子是临时搭起来的,没有设座位,常青会的头目——未来常青集团的各个子公司的董事站在台上。舒缓的背景音乐戛然而止,客人们都明了地向台上望去。
在司仪的开场白后,滕宁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上台,一步一步十分稳健,带着些沉重。在台上站定,滕宁说话了。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下午好!今天是我们常青集团揭牌的好日子,各位能同来鉴证,滕五欣喜之至。目前常青集团下属5家子公司,分别涉足科技、安保、物流、贸易和文化产业,希望能够和K市同仁共同发展,为K市的老百姓造福。”滕宁的祝词简短,一挥手,两位妙龄小姐推着被一块红布蒙着的台子上来。
司仪伴着喜庆的音乐,报出了参加揭牌仪式的重要嘉宾,不一会儿,一个白发老头和一个K市知名企业家分别上台致辞。
滕宁站在台口,一一道谢。随后站到后方。
没多久,原本站在另一侧的老鬼绕过几人走到滕宁身旁,低声说,“刚到的消息,阿九郎计划冲击我们的会场,马上就到,扰乱……”老鬼刚说了一句,就在滕宁的一瞥之下住了嘴。那一瞥,淡淡的,却象刀子一般锋利。
滕宁撇撇嘴,“不用理会。”
“可是……”
“你忘了?我们请了警察。”
警察……滕宁接到消息的时候,滕三和孟繁华也知道了。滕三叫人立即联络在外面值守的警察。
没多久,小弟跑回来,“老大,警察在几分钟前已经撤退了,说是得到了上级的指令。”
孟繁华咬紧嘴唇,“无论如何,今天是滕五的忌日。”
滕三也表情严肃,“原来他们就是要做这么一手。”
孟繁华想了想,“我去!”
“不行!”滕三阻拦,“我带着人上。”
孟繁华深吸一口气,“把你的人给我,你在这里保护会长。”
两人同时向台上看去,滕宁正面带完美的微笑,同几位k市名人共同拉着红布的四只角,台下闪光灯频频闪烁,然后红布滑落,金灿灿的几个大字“常青集团”示于人前。一时间,冷烟花和纸炮一齐发动,那简单搭起的台子也显得喜庆、华美。
“不管怎样,今天不能出事。”孟繁华看着台上的滕宁,有一瞬间,竟似看到了滕五,声音越发斩钉截铁,“今天是他的忌日,只有今天,绝对不能!”
“我们走!”孟繁华带着小弟快步走出大厅,滕三回手一抓,只抓到了空气。孟繁华多年的斯文模样竟也能偶尔让人忘记,那曾经也是个有资格在道上叱咤一方的人。
滕三又转向台子,在灯光的照耀下,滕宁和揭牌嘉宾共同举杯,半空中零落的金丝红屑飘着落到他的肩上,然后滑落。滕三又转头搜寻宋清鸿的身影,只见他看着滕宁,眼中带着些看不懂的东西。
仪式结束,冷餐会开始了。滕宁走下台子,直奔滕三,中途却有一杯酒被递到自己面前,“这么大喜的日子,你就不喝杯酒?”
滕宁一看,是宋清鸿,笑着,手上也在坚持着,酒杯始终横在自己面前。
滕宁一笑,结果酒杯,“宋先生的好意心领了,我不能喝酒。失陪。”
刚迈出一步,宋清鸿也连忙跟上,“我大老远从M市过来向你祝贺,就这么不待见我?还是,那天晚上冒犯了你,还在生我的气?”
滕宁蹙眉,“狗嘴吐不出象牙!”
“啧啧……”宋清鸿连连摇头,“怎么能这么说我,亏我还是专门给你报信来的。”
滕宁心中一动,“什么?”
宋清鸿又笑了,凑过来,低声说,“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滕宁不怒反笑,“呵呵……你难道会认为我能答应?”
宋清鸿看着滕宁笑开的眉眼,叹了口气,“好吧,我吃亏些,就告诉你。”说着,他嘴角一抿,“宏胡子正召集着人来冲场子,这里,现在!”
滕宁冷笑,“然后呢?”
“然后,他买通了上头的人,同源酒店外面的警察已经一个都不剩了……”
宋清鸿的话没说完,滕宁的脸色不禁变了。二话不说,急着要走,宋清鸿一把将他拉住,用身体挡住别人的视线,淡淡地说了一句,“晚了。”
滕宁转头,“你说什么?”
“常青会的小弟们已经和他们对上了。”宋清鸿目光流转,“刚才我看见孟繁华冲了出去……”
滕宁又要走,这下宋清鸿再不掩饰,手上用力,滕宁闷哼一声。看到不远的滕三已经向这边走来,宋清鸿凑到滕宁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又暧昧地舔了一圈,松开了手。
滕宁步履轻浮,正好被滕三接住。不知道着突然的心浮气躁是因为被人轻薄,还是宋清鸿那意有所指的话——
“什么事情都能做,但就是不要留下任何把柄,可惜……晚了……”
第52章 碎爱
里面是一片祥和的冷餐会,门外就有可能两个帮派火拼的血腥场面。靠在滕三怀里的滕宁不禁一阵颤抖,道上对命的事情听说过,但是他还真的没有见过。转过头去,看向滕三,“繁华带着人出去了?”
滕三看到滕宁眼中的惶恐,“别慌,孟繁华他有分寸。我们先把里面的事情维持好。”
“可阿九郎的人是来拼命的!他……”
“他从小在常青会长大,应付得了!”滕三手上用力,声音低沉但是坚决,“是你没见过,不代表他不会发横耍狠。”
有时候,疼痛也是会让人安定的,滕宁深呼吸,反复告诉自己要沉得住气,脸上却再也摆不出那不关痛痒的笑容。
有宾客过来交好,滕宁勉强答对,目光却一直在大厅中搜寻宋清鸿的身影。纷乱的思绪反复围绕着一个问题,什么是“可惜……晚了……”
大厅每进来一个人,每出去一个人,滕宁都会不由紧张,怕的是下一刻,就是人家转身大嚷着冲进来,然后在滕五的忌日,常青集团的亮相变得血色,且一塌糊涂。又或是孟繁华如战神一般浑身带血,也许会站在自己面前,也许会倒在大厅门口。而此时此刻,自己却不得不带着笑,与这些不相干的人推杯换盏。人家喝的是酒,自己喝的是水,越来越清醒,没有任何可以逃避的借口……微笑越来越艰难,寒暄越来越艰难,滕宁盼着时间早些过去,快一点,再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