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不怒自威的绿眼睛看着自己,小护士连忙将手里的衣服递过去。秦旭接过,眼神一横,站在病房里的小弟通通走到外面。秦旭再转头,只见一身白大褂的霍启云还大模大样地站在那里。
霍启云见秦旭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扯扯嘴角,“这世上有两种人绝对不能欺瞒,一个是医生,据说另一个是上帝。你最好快点为病人换衣服,他急需下一步治疗。”
在医院,秦旭也知道医生最大。不得不紧紧抿着嘴唇,将孟繁华轻轻抱起,用身体有限地挡住霍启云的视线,温柔地将柔软干燥的病号服为孟繁华换上。手掌所触之处,无不汗湿滚烫。秦旭一边动作,一边觉得心从里面烷着疼。
“我可以为他擦身吗?”秦旭问道,他知道孟繁华从来不喜欢自己身上黏黏腻腻的。
霍启云点头,“不过最好用医用酒精,一会儿让护士给你拿来。”
这时候,护士已经推着医务车进来,对着霍启云重复手上的药品名称和用量,霍启云点头,护士立即手脚麻利地为孟繁华挂上水。紧接着按照医生的吩咐,抽血化验。
秦旭自然没想世上有什么特效药,但看到孟繁华躺在医院里,还是呼吸急促、昏迷不醒的模样,心中发急。
“大夫,我朋友是什么情况?”秦旭问道。
霍启云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就是感冒发烧。”
秦旭皱起眉头,接着又听这位医生说,“不过每天都有人因为感冒发烧送命,何况这位病人已经没有做任何措施地发烧了超过20个小时,全身脱水,再晚一些,可真就没命了。”
“那现在……”
霍启云将手中的病历“啪”地一合,“发烧已经转成肺炎,也不能保证不会引起其他并发症。目前只能按照常规治疗,一切都要等检验报告出来。”
秦旭看着霍启云,眉头拧到了一起,他的孟繁华都病成了这样,这个医生却一副清闲的态度。
霍启云看看秦旭,弯弯嘴角,颇为善解人意地说,“没办法,当医生的每天都会遭遇生死,这位先生的大发烧,在这里还真的算是小病。”说完,施施然地出去了。
几个小时,秦旭就站在床脚,看着拿了报告的医生和护士来来往往,挂水的架子上原本只有一个瓶子,不一会儿,东插西插地已经挂满,每一个小药瓶都由一根管子连进大药瓶里,秦旭好像能用肉眼看着负责抗击各种症状的药缓缓流进孟繁华的血管。也许发烧的状况受到了控制,孟繁华继续的呼吸渐渐放缓,但他原本就不丰腴的脸旁却不可避免地消瘦下去。
当所有的紧急处置完成,秦旭终于坐到床前,握着孟繁华的手,看着他的脸,沉默着,就好像房间里安静但却一直运转的各种监控机器,等待孟繁华的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紧急赶来的阿涛轻轻敲了里间的门,看了看秦旭丝毫未动的姿态,小心地说,“秦先生,已经中午了,您吃点东西?”
秦旭听见了,但他连看着孟繁华的目光都没有一丝变动。阿涛静候了几分钟,无言地出去了。
秦旭知道,那个小白脸医生说得对,感冒发烧又不是什么大病,即使是耽误了治疗,一旦药物跟上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可是他看着孟繁华这样,还是觉得难受。
黑亮的头发稍稍有点硬,眼睛总是明亮的,言行举止中带着飞扬跋扈却并不令人厌恶,看着你的时候,有礼的笑容中总是透着些微俾倪,大多数的时候,脸上是不服输或是无所谓的神情。
不管是法庭上的神采飞扬也好,床上激情时候的虚弱承受也好,都是令人眩目的。不象现在,他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蹙着眉头,每一声呼吸中否好像带着疼痛,头发零散地落在额上,失去了色泽。
不是孟繁华眼下的样子令秦旭不能忍受,而是眼下与一天之前同样是睡在床上惬意模样的反差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秦旭叹了口气,相比于小狮子的无精打采,他宁可被张牙舞爪的孟繁华狠狠挠伤。
秦旭正想着,阿涛又敲门进来,“秦先生,外面有人要探望孟先生。”
秦旭转头看着阿涛,眼里带着疑问。
阿涛说,“是常青集团的滕宁滕先生,也是常青会的会长。一同来的还有清鸿帮的老大。”
秦旭眯起眼睛,那个滕宁和宋清鸿的事情道上是早已公开,两人同来倒也正常。可是孟繁华在这里住院的消息这么快就传了过去,那么此前他一个人病倒在公寓里时,怎么没见常青会动作如此有效率?
秦旭哼了一声,起身出去。小心地关上里间病房的门,秦旭出了外间。
虽然没有剑拔弩张的气势,但总统病房门口两伙人马对峙的场面,还是吸引了不少医院值班无聊的医生和护士。
秦旭走出来,一眼便见到滕宁站在并房门口,龙仪的小弟两边不着痕迹地挡着滕宁的前路,直到秦旭出来,小弟们才后退了一步。而常青会的小弟们则安静地站在自家老大身后,没有指令不会妄动。
“秦先生,过年好啊!”滕宁挺直着身子,开口拜年的华里听不出一丝喜庆的意思。
秦旭弯弯嘴角,“滕先生客气了,宋先生也来了。”
“我们要去看看繁华。”滕宁直说。
秦旭摇头,“不好意思,繁华还没有醒过来,现在不太适合探望。”
滕宁看着秦旭,居然一笑,“看来秦先生对繁华很是照顾,连送医院这样的事情都伸出援手,我们常青会非常感激。大过年的,别平白无故让秦先生沾了晦气,既然我们有人在,繁华以后就不劳秦先生费心了。我们以后会有重谢。”
秦旭也看着滕宁,紧绷的表情没有舒展,“滕先生诧异。繁华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这时候,床前照顾什么的还是我亲手来的好,滕先生不必费心了。”
闻言滕宁一笑,“哦?我是孟繁华过命的兄弟,请问秦先生是他什么人?会比我还亲近?”
秦旭看了看滕宁,沉吟片刻,说,“我是他的情人、爱人。”
滕宁上前一步,说,“几天前繁华还跟我说要留在北京跟秦先生过春节,那为什么今天会突然住进了k市的医院?恐怕秦先生说的什么情人爱人,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既然如此,您还执着些什么?”
秦旭也盯着滕宁上前一步,“不管他活着还是死了,都是我的人。”
活着,死了?滕宁眉头一蹙,连忙转头去看身边的宋清鸿,“繁华他……”
宋清鸿上前搂住滕宁的腰,“问过了,孟繁华没事,就是发烧厉害,已经用药了,医生说最晚明天这个时候就能醒过来。”
滕宁长出一口气,又看向秦旭,“我要看看他!”
“改日。”秦旭寸步不让。
滕宁仔细审视着秦旭的脸,问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大风大雪地自己回来还住了院!?”
秦旭冷冷看着滕宁,“那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情。这是我和繁华之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