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白慕飞下意识地抽出剑,眼睁睁看着鲜血从白帝的胸口涌出。
白帝伸指点了伤口的穴道,似是叹息,「这把剑……不会杀我的……」
忽然间,白慕飞明白了,白帝的心和自己完全一样,只是,自己得到了猫儿的回应,而白帝,注定只是一个过客。
目光相对,白帝唇边浮起了微笑。
彼此都清楚,现在要做的事是协力救出何昭宇。
黑帝玩味地看着两个眼神的交流。
「杀不了心上人是吗?皓铮,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白帝默不作声,掏出黄帝的金龙令掷去。
象征着五方帝权威的金龙令!号令五方帝的金龙令!
多年的心愿终于得偿,黑帝不禁放声大笑,「金龙令在此,白帝听令:杀了白慕飞!」
众人都是脸色大变。
黑帝笑道:「我想知道你被自己心上人痛恨是什么感觉。」
白帝沉默片刻,冷笑,「如你所愿!」回身一掌便击向白慕飞。
掌风狂起,星魂飞舞,越打越激烈,尘沙乱起。
黑帝发觉何昭宇得神色平静如初,并无半分激动痛恨,心中一动,正欲开口,白帝突然双掌击在白慕飞的腰间,白色的身影如断线风筝似的消失在树林中。
「快走,会合金风,去找月明救何昭宇!」
黑帝大怒,「皓铮,你竟敢抗命不遵?」
白帝沉默,深沉得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绪。
何昭宇唇边浮起了微笑,白帝,果然远远比黑帝高明。
看出了何昭宇得讥讽之意,黑帝恼羞成怒,决不允许任何人瞧不起他,轻视他!
「我倒忘了黄帝说过的,白帝不会受任何人的威胁,自然也不会向任何人屈服……」慢慢摸出一粒粉红色的药丸。
白帝登时变了脸色,「你敢用千情?」
「我用了又怎么样?你不想给他解毒?」
强压住心头得悲愤,「不要用千情……」
「你的意思是求我?」
白帝深深地吸了口气,「求你……别用千情……」
「什么是求人,你这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不知道?」黑帝笑得越发轻松,「就像我当年在你家求一口饭吃一样,是要跪下来求的。」
「你……」
「你向来视自尊骄傲胜过性命,怎样?我不会强人所难的。」
白帝终于明白了,黑帝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高傲的自己尝一尝被折辱、被损害的滋味。如果想彻底击垮一个人,就是摧毁他的精神。
心情激荡翻涌,血忽地又从伤口喷出。可以伤,可以死,绝不能失去自尊和骄傲,这是做人的原则,从来没有改变过,但是为了你,我可以改变!
白帝轻轻撩起了衣袍。
望着那飘逸如风,神姿高彻的挺拔身影,何昭宇似被晴天霹雳击中。
高贵、优雅、睿智、潇洒出尘、高傲如虎的白帝,竟然要受这样的折辱,下跪求人!
再也无法忍受,脱口而出,「不要求他,皓铮……」
白帝眼眸中突然射出异样的神采,灿若星辰。为了这一声呼唤,一切都值得了……
狂喜的心突又沉下,人格、自尊、骄傲可以统统被践踏,但是,不愿让你看到我卑微的样子!
「不要看我……」
何昭宇合上了眼睛,也抑住了冲上来的热流。
谢谢你,昭儿……
白帝双膝慢慢落地,即使跪倒,仍然傲然如昔,凛然不可侵犯。
黑帝嫉妒的怒火顿时升起,这个强大的男人,有他在的地方,自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磕头,磕!」他几乎要发狂了,死死地掐住何昭宇的脖子。
何昭宇挣扎着,体内却突然窜起了一阵麻痒刺痛,仿佛万虫啃咬。
万艳发作了……
白帝刚毅面容犹如刀刻,头撞在地上,溅起一片血花,地面的血痕渐渐扩开。
昭儿,宁可你无情,也不愿你受千情的折磨……
磕了头并不能怎样,白帝还是白帝,不会因为磕了头便改变了身份和地位。
黑帝好不容易才明白过来,狂怒之下,一掌玄武神功击向白帝。
白帝身子陡然飞起,摔出去两丈多远。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越是你重视的人,我越是要毁灭,让你痛苦一生一世,永远不能解脱……」
狂笑声中,黑帝挟着何昭宇没入森林。
污血从白帝口中喷出,强自挣扎着站起。
如果真的万劫不复,我一定会和黑帝同归于尽,哪怕,月明恨我一生……
第四章
雪纷纷扬扬飘舞,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洁白。山地、森林、河流浑然一体,如混沌初开时。
荒寂的大道上,马车狂奔。
一声喊叫划破了山野,「停车!」
「怎么回事?碧湖,一个时辰你就叫了三遍停车,再这样,就赶不及回玄武宫了。」赶车的人非常不高兴。
「可是,星河,他的毒又发作了。」
「中了万艳都这样,你又不足第一次见,紧张什么?」
碧湖看着原本清秀俊雅的人,一天天苍白憔悴,饱受万艳折磨,却从不呻吟求饶,默默忍受一切,禁不住心生敬佩,难怪白帝为了他连自尊骄傲都舍弃了。
帮不了他,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减轻他的痛苦。一开始是为了金风,但现在已完全是出于真心。
抱起那无力的身躯,用白绸巾拭去他脸上不停流下的冷汗,慢慢将水喂入他口中,「喝点水吧……」
水让何昭宇灼烧的身体感到一阵清凉,模糊地看到眼前一张俊俏的脸,如水一般漂亮的眸子担心地望著自己,恍惚记起那个一直照顾自己的少年,毒发时,总是握著自己的手,偷偷输一点内力过来,「碧湖,谢谢你。」
想笑一笑,钻心的剧痛迫使他咬紧了牙齿,灰白的嘴唇泛出了铁青色,脸颊却异样的潮红。又一种毒性在体内蔓延开了,几天来,尝尽了各种毒药发作的滋味:
熬过了这一阵锐痛,虚弱的声音几乎快听不见了,「一路都是向北走?」
「嗯,昨天就到辽国境内了。」
辽国,怪不得越来越冷……
「好了没有?我要走了……」星河一甩鞭,马车又向前驶去。
碧湖只好把何昭宇抱在自己怀里,让他少受些颠簸之苦,越想越生气,忍不住对着车外大叫:「主人什么时候给解药啊?已经六天了。」
星河冷冷道:「你想他用千情还是无情?」
碧湖立时泄了气,千情和无情,哪样用了都没好结果,「还是用无情,胜过千情……」
「那是宫主的事,你操什么心?」
冷漠的回答气得碧湖半死,「冷若冰霜、冷血冷心的家伙,一点人情味也没有,难怪沧海不喜欢你!」
星河本来就冰冷的脸更加冷峻,一声大喝,车跑得更快。
远处,峰如剑擎,拔地而起,直插云霄,玄武宫在山顶耸立。
车停在了黑水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