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一向好美人,几时改了脾气?
这才想起,皇帝走的时候小侍卫居然没有跪送,真是太出格了。
到底这个小家夥有什麽本事,让眼光挑剔的皇帝如此恩宠?
那露出锦被的上半身满是点点的青紫痕迹,主子真是非常投入,否则也不会把人折腾成这样。
“咱也恭喜你了,今儿得了皇上雨露恩泽,从此富贵荣华,前途无限啊……”福全拖长了声音,这句不知说了几百遍,当真是熟溜之极。
方雨南一呆,心中一片茫然。
这不就等於说他成了皇上的新宠?
“阿南,将来不管怎样苦,都不要以色事人,被人瞧不起,也辱没了自己……”
“以色事人的人,谁都没有好下场……”
这是谁说的?
刚才的事肯定不是真的,好比做了一场梦。
试探著动动身子,立觉痛楚不堪,皇帝的恩泽雨露犹自未干,一切都是真的……
羞愧猛然袭上心来……
“来呀,端热水,拿沐浴膏,新衣新鞋十套,各色佩饰十件,给……装新……”福全叫不上名来,只好含糊过去。
几个小太监便奔忙起来。
适才在外守候之时,福全便命人烧好热水,照例取来皇帝要赏赐的东西,色色准备周到。他这个大内总管稳做多年,自有过人之处。
“不……别碰我……”方雨南如梦初醒,拉著锦被,死也不让别人动他。
8
福全耸耸肩,“有小太监侍候著,你还不满意?皇上宠你,要什麽都给,说吧,你要怎样?”
才给三分颜色,便仗著恩宠开染坊?这样的人可见多了,敢在我福全面前摆威风,怕日後不整死你……
“我不要什麽,只求你们都走吧,别管我,好不好?”方雨南低声恳求,这一身的羞辱怎能再让人看见?
那苍白的面容,无助的语气,眼眸中的伤心与羞惭,明知已成事实,却要努力维护著一点什麽不愿失去……
福全忽然觉得这小家夥很无辜,被主子看上了,又怎能拒绝?身不由己,情非得已,也是可怜得紧。
“好吧,热水在木桶里,自个儿清洗吧,药膏、点心、衣服都放这儿了……”走了几步,福全又回过头,“想吃什麽喝什麽,找个小太监告诉咱一声就是。”
景华苑重又寂静下来,仿佛什麽都没发生过。
吃力地起身,一走路全身上下就痛得要命,只能慢慢挪到桶边,将酸软无力的身子泡入热水中。
身上的污渍融化在水里,消失了。可是心里却被打上了烙印,永远也不会消失……
方雨南整个人滑到水底,一切回不到从前了,他不再是那个清清白白的小侍卫……
一声撕心裂肺的呜咽从心底涌出,却淹没在了水中。
******************************
“皇上,去年百花会是静姐姐办的,今年就让庆儿办了罢,换个花样也新鲜些,这才配得皇家的体面,更让皇上面上增光。”庆贵妃妩媚妖娆,拉著慕容翼飞的手直撒娇。
“静儿办了三年,总有些经验,皇上说是不是啊?”娇柔秀美的静贵妃含笑端上琥珀酿。
慕容翼飞接过酒杯,巧妙地摆脱开两人,走到太後身旁,微笑道:“母後的意思呢?”
雍容华贵的太後四两拨千斤,“当然是由皇上决定了……”
庆贵妃是骠骑大将军的女儿,静贵妃是当朝宰相之女,两人之父在朝中便是生死对头,女儿在宫中自然斗得更凶。百花会交给谁办,就表明了皇帝支持哪一方。
朝廷也罢,後宫也罢,处处争斗得你死我活,没个了时,他这个皇帝时时不得安宁……
“好了好了,这样吧,百花会庆儿静儿合办,分东西两厢,看谁办得好。”慕容翼飞不动声色,“这样你们也可少忙些。”
太後心中一动,皇帝真是聪明绝顶,如此一来,态度不偏不倚,实在高明。
“皇上今儿打算回哪个宫啊?”庆贵妃每天都关心这个问题。
静贵妃优雅地笑道:“哟,妹妹,这是皇上的事儿,咱们可管不了。”
“姐姐的意思是从来都很大方贤德,那皇上就到我那儿去吧……”
“妹妹这是帮皇上决定事儿吗?好像皇上自有主张才是……”
慕容翼飞看著庆儿与静儿夹枪带棒的舌战,倍觉无聊,眼前忽然闪现出瀑布下舒展的身姿,碧玉榻上宛转无力的模样……
鼻中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清味,缭绕不散……
“皇上这是想什麽,都出了神?”太後察觉到慕容翼飞心不在焉。
“母後就和庆儿静儿商量著费心办吧,儿子还有奏章要批阅,先行告退。”
就是看枯燥的奏章都比看後宫勾心斗角来得愉快,慕容翼飞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便溜之大吉了。
9
御书房内云板轻响,正在房外打瞌睡的福全连忙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慕容翼飞放下书本,灿若日曦的眼睛透出一丝淡淡的困倦,这并不有损於他的丰姿俊逸,反而在慵懒中更显无穷魅力。即便福全服侍了他十几年,此时也觉目眩心驰,惊叹不已。
“叭”,福全脑袋上重重挨了一记书本。
“看够了没有?”懒散的语气淡淡的,倦意犹浓。
“皇上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小福子景仰之心,日渐盛隆,这才冒犯了龙颜,该死该死……”
“你的马屁功夫越见长进,跟谁学的?”福全自幼陪著慕容翼飞长大,名为主仆,感情倒很深,是宫中唯一敢和皇帝开玩笑的人。
“庆贵妃可是日日谀词如潮,胜小福子百倍,小福子初学乍练,皇上夸奖了……”
慕容翼飞笑道:“你不喜欢庆儿,也要留点心,她是崔大将军的爱女,平日东西著实送了你不少,若是惹恼了那一房,小心崔大将军的快刀。”
福全仗著纵容,一边替慕容翼飞捏肩,一边小声道:“皇上也不喜欢庆贵妃,是不是?”
慕容翼飞脸一沈,福全便知自己说中了他的心思,干笑两声,“小福子多嘴了……”
“哼,你向来便是多嘴多舌的,下次再犯,掌嘴!”
福全忙轻轻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啐,又多嘴了不是?该打……”
慕容翼飞瞪了他一眼,“你倒说说看,庆儿有什麽不好?”
“庆主子不识高下,给点颜色就耀武扬威,颐指气使,四处收买下人,恨不得宫中全布上眼钱才好,像苍蝇一样……”
偷偷瞧慕容翼飞并无发怒之状,福全便大著胆子继续说:“至於静主子呢,平时好像温和贤淑,善待下人,人人称好,可是翻起脸来什麽都不认,整死人不留骨头……”
“你直接说静儿狡猾阴狠不就得了?”慕容翼飞没好气踹了福全一脚,“什麽人到你嘴里都没个好……”
“奴才不敢,倒是皇上前日宠幸的那个小侍卫方雨南,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