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快回,我们也要启程了……”
就在低头的一瞬间,眼光的余光瞥到月亮门过去的身影……
这个身影为何让自己的心悸动了……
昭……
排山倒海般的痛苦一下子掩没了原本早已平静的心……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果然是尘满面,鬓如霜了……
自嘲地笑笑,如今父子相依为命,等到尘缘已了的那一天,昭,我们会重逢的……
展昭不觉停下了脚步。
是什么让心脏狂跳?那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就在身边……
一阵风斗然刮起,尘沙飞舞,将一切都扫得干干净净……
错觉吗?大概是吧……
白云瑞和小九依依惜别,亲手帮着小九扶展昭上了车,直到车走了很久,还站在原地招手。
白玉堂拉着马出来了,看了一眼远处官道尚未散尽的尘沙,“好了,儿子,该走了,今天要走很远的路,可不能迟啊。”
父子上了马,向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大道上很快便安静下来,风过了,什么也没留下……
风聚
这个冬天真是冷。
连续下了一个多月的雪,山里的积雪深达四尺,出行非常困难。雪仍然在不停地下,不知何时才能雪过天晴……
呼进来的空气是冰冷的,衰弱的肺被刺激得时时抽搐,吐出来的气一点点带走身体里的热量,无论升多少火,加多少床被都无济于事……
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吗?
展昭轻轻地笑了,拖着这个伤病的身体支撑到现在,已经非常累了,十多年来,他是一年一月一天一时一刻一分一秒熬过来的……
那么漫长的岁月自己居然能挺过来,想想也觉得惊奇。
一个一个的孩子长大了,被自己一个一个赶向外面的天空,无论多少不舍,孤独,思念,都不能拴住他们飞翔的翅膀……
就连小九也十八岁了,到了该放飞的年纪,如果不是自己病弱至此,他也早已出了江湖……
最近自己昏睡时多,清醒时少,不知小九怎么样?好在这孩子非常能干,就算有一天自己走了,也不用担心他的将来……
忽然感觉小九在自己的掌中写着字:“坚持住,朋友去找最好的大夫,很快回来。”
几滴热热的水珠落在掌心里。
吃力地伸手摸着小九的脸,声音低得只是让空气颤动了一下,“我会的……”
连住在深山里,小九也能认识到朋友,更加放心了……
玉堂……这个世上最牵挂的人……不能再见到了……
那么,就让我在永远的梦境里和你相聚,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身体冰冷到没有知觉,思绪飘忽不清,悠悠升向辽远浩淼的天空……
火焰,直烧上了九霄,滚热如沸,灼烫的痛苦煎熬,硬生生把自己从美妙的梦中拽回。
放手,让我安静,我不愿回头……
可是这股火焰执着不停,处处追赶,不论跑向何处都躲不开。
真是可恶……
忽然惊醒了,寒冷的空气一下子冲进肺里,生疼。
原来还在人间啊……
沉重的身体感觉到一种轻松,试着抬手,居然没费什么力气。
多么温暖的感觉,仿佛置身在温泉中,洋洋如春风,舒服得几乎化去……
突然,展昭一下子僵住了。
这异常熟悉的气息和怀抱,生生世世也不会忘记……
玉堂?
不可能,不可能……
屏住呼吸,再度体验,强壮的双臂,有力的心跳,厚实的胸膛,一切的一切,梦里已回忆了无数遍……
颤抖着手,慢慢摸上脸庞,线条流畅刚劲,嘴唇温热优美,鼻子高挺俊秀,眼睛……触到了一手的潮湿……
“不,不是我……”憧憬了多少次的见面,竟在慌乱中说出了这句话。
你面前病弱的人已经不是那个英姿勃发的南侠展昭了……
没有回答,沉默,只有一滴又一滴火热的水珠落在自己脸上,流入唇角,又咸又涩……
为什么,久已干枯的眼睛开始湿热……
一滴清亮的泪珠从展昭的眼角渗出,静静地沿着脸颊流下,与落在他脸上的热泪融为一体……
炽热的呼吸靠近,熟悉的唇覆下,吻去了这滴已流了一生的相思泪……
小九擦着怎么也擦不完的眼泪,使劲将看得发呆的白云瑞拖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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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了。
阳光从窗口照入,生命的活力四处流溢。
展昭的脸自然转向阳光,仔细倾听着大自然的声音,柔和的微笑轻轻拂过。
虽然还是看不见,但是白玉堂的辛苦没有白费,打通了阻塞的经脉之后,他终于可以听见了。
在无微不至的照料下,身体强健了许多,不复从前的病弱。
或许正如大夫所说,幸福的心情是最好的灵药……
白玉堂坐在床边,展昭很自然地靠在他怀中。
盼了多少年,才有现在的相依相偎。
忽然,耳边传来白玉堂含笑的声音:“你已经是个健康人了……”
顿时满脸通红。
为了替自己活动筋骨,玉堂每天临睡前都坚持帮他捏筋松骨,半年来从无间断,自己也很习惯了。可是昨晚,白玉堂脱了自己的衣物按摩时,身体竟然有了感觉,十多年来,第一次,欲念控制不住地涌起……
玉堂温柔地吻遍了全身,包围着敏感之处的手将自己引上了忘我的境界,极致的情欲释放使他几乎昏晕……
他已经是个健康人了吗?
慢慢握住玉堂的手,心中升起了无言的歉疚。
昨晚,安顿了自己之后,一直寸步不离的玉堂便不见了踪影,直到半夜才回来。
当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曾经有过的欢爱告诉他玉堂如今的忍耐与珍惜。
毕竟,他们都已人到中年。
轻吻了一下玉堂的额头,那深刻的皱纹一下子刺痛了心。
火热的唇舌立刻缠了上来……
“大白天,孩子们都在……”挣扎着吐出一句话。
“那两个碍事的小子被我打发出山了,起码三个月才能回来……”热吻已经延伸到脖颈里。
“你……你都不跟我说一声……”细细的啃咬令他语不成句。
手伸进衣襟里,抚摸着胸膛,总算肌肤充盈,也紧绷了许多,再也不愿昭似从前一样瘦骨嶙峋,“我让他们好好出去培养感情呢,省得小九一天到晚惦着你……”
怎么好像有点酸?
“小九从十五岁就开始照顾我了,这孩子真不容易……”
突然左胸被重重咬了一口,禁不住“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一想到那个小鬼头像自己一样亲密接触过他的昭,白玉堂便止不住一阵阵吃味,“你宁愿让一个小鬼头照顾你,也不愿接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