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苏间香、燕未归看到陆渐、谷缜败走,转回灵翠峡,告知众商人,令其各自逃生。丁淮楚初时也很惊慌,但他号令两淮盐商,不是寻常之辈,冷静下来思量,自己跟随谷缜,早晚要受万归藏的清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积极进取,若能杀死谷缜,必能得到万归藏的信任。
他主意已定,心想一人力薄,便与相好的商人密议,很快得到了洪老爷四人的附和。五人密议已定,向苏闻香询问陆、谷二人的去向。苏闻香不知有诈,随口说出。五人害怕陆渐厉害,又请来一名高手,凑足六人,在深山中赶了一夜,远远看见火光,便出声叫唤,不料谷缜果真答应,六人喜出望外,急忙赶来。
谷缜笑了一阵,忽道:“丁淮楚、洪运昭、张季伦、刘克用、连仲则,我待你们一贯不薄,你们得有今日地位,靠的是谁?”
“靠的谷爷。”洪运昭笑容不改,“谷爷对咱们恩重如山,大伙儿铭刻在心。可惜今口地位难得,没有谷爷的人头,万万不能保全。谷爷一贯待我们不薄,不妨好事做到底,送佛上西天。将来小洪我一定给谷爷设一台上好的香案,日日焚香告祝,保佑谷爷早日超生,来世和今世一样威风。”他阴阳怪气,一边说,一边呵呵呵笑个不停。
谷缜心知大势已去,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心想:“戚将军说得对,以利相交,有利则战,利尽则散。有利之时,这群人自轻自贱,任我驱使,一旦无利,立马翻脸相向。唉,谷某死便死了,死在这群小人手里,实在叫人有些气闷。”
丁淮楚为人枭果,眼看火势甚大,大喝一声:“说够了,动手吧!“软剑一抖,“刷”地刺向谷缜。剑尖未至,一口雁翎刀从旁挑来,“当”的一声,软剑弹到一边。丁淮楚心里吃惊,忽听连仲则呵呵笑道:“丁爷,砍头应当用刀,用剑做什么?”
丁淮楚脸色微沉:“事先说好,大伙儿一起立功,你想独揽功劳?”连仲则道:“连某不敢,但有一样东西还没交代清楚。”众人互相对视,洪运昭道:“你说财神指环?”
连仲则道:“是啊,谷爷死了,这东西归谁?”丁淮楚道:“外人不知究竟,你我还不明白?财神指环只是老主人的信物,老主人不认,这指环不过是一枚平常的戒指。”连仲则笑道:“既然无用,不如交给连某做个留念。”
“留你娘的念。”张季伦怒道,“姓连的,你别当大伙儿都是蠢材,财神指环要是没用,你拿了做什么?我看你是想拿去讨好西财神,谷爷一死,下位指环主人非她莫属。”
连仲则笑而不语,丁淮楚眼露凶光,一抖手,软剑发出嗡嗡颤响。洪运昭见状忙道:“二位且慢,杀人分赃,谷爷的人头大家有份,谷爷的宝贝也该平分,万莫为此伤了和气……”目光一转,忽地笑道,“看吧,谷爷要逃了。”
众人转眼望去,但见谷缜跳了起来,转身奔向火里。原来他趁着内讧,看清形势,而今三面受敌,唯独火烧一面无遮无拦,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时顾不得体内真气乱窜,径向火中奔去。
众人见他直奔火海,心中微感意外。这几人无不狡猾多智,立刻明白了谷缜的心思,放弃争执,纵身赶来。洪运昭看似肥胖,跑起来却比风还快,还未赶到,忽地抖起流星锤,喝一声“疾”。那锤划出明晃晃一道精光,飞到谷缜身后,去势变衰,看似就要落地,洪运昭忽地手腕一抖,流星锤活了似的圈转回来,在谷缜的左踝缠了两匝。
“给老爷趴下。“洪运昭大喝一声。谷缜体内真气乱走,自顾不暇,脚下大力一至,应声扑倒在地。这时间,他的丹田处分出一道真气,闪电般传到足踝,洪运昭只觉一股麻痹从虎口起始,一直传到胸口,连带心尖儿也痛麻难忍,登时大叫一声,丢开铁链,仰天摔倒。
原来生死关头,“周流电劲”涌了出来,锤链为精铜所铸,传递电劲十分方便,洪运昭惨遭电击,几乎没有昏死过去。
众人无不惊奇,谷缜也不知发生广什么,但觉铁链松弛,当即双手撑地,想要爬起。丁淮楚长笑一声,箭步赶到,软剑如毒蛇吐信,“哧”的一声,刺中谷缜后背。
谷缜后心一凉,刺痛传来,正想“我命休矣”,丹田处猛地一跳,蹿出来一股沛然之气。丁淮楚本以为这一剑定能将他钉死,谁知剑尖及身,如中岩石,剑身弯曲如弓,再也难以寸进。丁淮楚哎呀一声,心叫:“不好,这厮练了横练功夫?”
谷缜自分必死,情急拼命,反手抓向丁淮楚。丁淮楚正在震惊,不意被他抓住手腕,正想挣扎,一股真气从谷缜的手心蹿了出来,所过骨骼乱响,剧痛撕心裂肺,一时间眼冒金星,一股血气直冲口鼻。
原来剑尖及身,激发出了“周流山劲”,这一股内劲布满全身,可使身如顽石,刀剑不入,如果发出体外,则有开山裂石的大威力。谷缜随手一抓,山劲涌入丁淮楚体内,将他的骨骸震塌了一半。
这一痛苦超乎想象,丁淮楚凄声悲鸣,长剑撒手,瘫到在地,身子软答答的有如一条死蛇,恰逢连仲则一刀劈来,刀光一转,把丁淮楚劈成两段。
血流遍地,脏腑横流,丁淮楚一时未死,叫声越发凄厉。谷缜见状也是一呆。张季伦见他发愣,自觉有机可乘,挺枪而出,“噗”地刺中谷缜左胁。
谷缜的体内山劲鼓荡,这一枪自然无法剌入。张季伦应变神速,右枪不入,左枪抖出,直奔谷缜面门。谷缜仰身避过,左手却攥住了张季伦的右手枪。
枪杆本是白蜡杆上涂了一层银漆,谷缜一拧不断,体内透出一股灼热火劲,银枪火光迸闪,连缨带杆地燃烧起来。火随劲走,直烧到张季伦虎口,腾的一下,他的半幅衣衫也燃烧了起来。
如此咄咄怪事,张季伦生平未遇,狼狈间,左手枪不及变招,又被谷缜捉住,一股逆如顿着枪杆涌来。张季伦遍身着火,成了一个火人,杀猪般一声叫,丢开枪杆,满地乱翻乱滚。
刘克用跟在后面,见势吓得发呆,忽见谷缜舞着燃烧双枪扑来,登时勇气尽失,大叫一声,丢枪便逃。洪运昭惨遭电击,刚刚缓过一口气,见势不敢落后,紧随刘克用身后,删巴硕如狗熊,逃起命来却狡如狐、捷如兔,比起刘克用还要灵动。
连仲则色厉内茬,连声大喝:“妖术!妖术!”一边叫,一边舞起一团刀花,刀风在谷缜身前掠来掠去,可又不敢当真劈出。
谷缜连退强敌,体内的痛苦却没减弱,吓走了刘克用后,再也不敢乱动,靠着一棵大树调理真气。
挎刀的胡人自重身份,始终冷眼旁观,这时忽道:“连师弟,你先退下。”连仲则反身后跃,涩声说道:“裴师兄当心,这厮会妖术。”“你懂什么?”胡人沉声说道,“他的武功来自‘帝之下都’。我久欲一会西城高手,今曰得见,再好不过。”抬手握住刀把,凝注谷缜道,“在下和田裴玉关,领教足下高招。”谷缜心头咯噔一下:“‘百日无光’裴玉关是西域第一刀客,和姚大美人的老爹姚江寒齐名,此人从来不履中土,今日来做什么?“原来连仲则酷爱刀法,早年游商西域,投入裴玉关的师门。日前邀请裴玉关到中土游玩,到了山西,听说临江斗宝的趣事,一同来看热闹。他不是中土商人,不便就近观看,只在远处眺望。连仲则此次要害谷缜,怕陆渐在侧,不易对付,便邀这位师兄助拳。裴玉关听了他们的主意,心中不以为然,但他见过陆渐的神通,心中侧艮,颇想与之一会,便是不胜,也可增进修为,是故答应连仲则同来。他看重师门情谊,眼见众人围攻谷缜,竟也不加干涉,直到一众奸商死伤逃窜,只怕师弟送命,方才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