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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374)

通道越来越窄,闪转腾挪越发不易,谷缜精疲历尽,如飞陆渐不是诸如真气,早已倒毙.苦苦支撑半晌,前方通道已不容二人并肩.陆渐心念都转,厉声道:"到我身边来."谷缜一听,立时知道他的意思,运指在他掌心写道:"不成,还是退回去吧."

陆渐双目睁园,沉声喝道:"这会儿我是兄长,你听我的."他极少发怒,一旦发怒,自有一股慑人之意.谷缜暗暗叹了口气,再不作声,转到陆渐身后.

陆渐扯下二人一带,将谷缜绑在身后,沉喝一声,将大力金刚力运到极处,手足撑住两壁,一分一寸,硬生生向穴内挪去.此时风势已大到不可思议,龙卷飓风也有所不及,抑且夹杂寸许冰锥,激射而来.此时此地,任何机灵均是无用,唯有以平生修为与狂风较量,陆渐每前进一部都要使劲全身力气,身子似要被呢狂风寸寸撕裂,麻木之感从肌肤深入骨髓,从四肢逼近心口,陆渐不由得发车生生大吼,努力激发自身斗志,吼声如雷,回荡穴中,与那狂风怒啸分庭抗礼.

走了约莫两百余步,陆渐却觉得这段路足足有万里,无比漫长,疲惫之意阵阵涌来,身上被冰锥戳中的地方,初时极为疼痛,但随时光流逝,渐渐被那寒气冻麻,难觉痛楚,眼前金星乱,喉间若有血腥之气,仿佛随时会晕倒.就在这时,脚底忽然一虚,陆渐左脚踏空,向下急坠.

这一下突兀已极,陆渐气力将竭,全无应变之能,谷缜与他绑在一处,自也身不由主,随之下坠.二人心中均是一个念头:"这下完了."

心念未绝,双脚忽地冷湿,哗啦一声,已然落入水里.

那水奇冷如冰,二人身上创口经水一洗,血溶痂落,痛不可当.

疼痛令二人略略清醒,但觉那水表面甚静,下方却有暗流潜藏,没有缓过神来,水底忽地搅动起来.陆渐劫力一探,顿时骇然,亚声道:"谷缜当心,下面有东西."奋起余勇,方要使出"神鱼相",却忽觉身子空空,内力竟然无法凝聚,心中方叫糟糕,谷缜已然将他紧紧拽住,挥手发出一道"周流水劲",辟开四周水势,如飞向前.

原来谷缜藏身陆渐后方,得其庇护,不必与那怪风相抗,于是运转八劲,恢复精力,待到下坠之时,真气已回复六成,闻声立时使出"驭水法",辟开水势,拽着陆渐躲避,陆渐筋疲力尽,任他拖拽,一根手指头也太抬起来.

水响骤起,激荡耳畔,从四周传来阵阵回声,谷缜隐隐感觉身后有庞然大物逼近,手底陡沉,陆渐忽被什么东西拽住了,急向水下沉去.

谷缜又惊又怒,左手拽住陆渐不放,右手发出一道电劲,顺水向那怪物涌去,噼啪一声脆响,蓝白之火划破沉沉黑暗.谷缜手底一松,心中大喜,立时将陆渐猛力拽回,这时间,忽就觉两条细长触手从下伸来,刷刷缠住腰腿,一股无俦巨力将他拽向水底,谷缜情急间大喝一声,周六电劲猛然涌出,嗤嗤两声,触手再度松开.

谷缜缓过一口气,忽听陆渐虚弱道:"左边,左边大概有岸."谷缜闻声,拽着陆渐,劈波斩浪,奋力游出数十丈,只觉前方水势越浅,终于踏上实地,谷缜连滚带爬,与陆渐登上一片石岸,浑身酸软,瘫倒在地,只听得水中一声大响,四周又变寂静,唯有清风行于水上,发出泠泠细响.

谷缜心子突突直跳,四周黑洞洞的,一无所见,浑不知还有什么危险.这是忽听陆渐道:"那东西走了."谷缜一愣,说道:"你没事么?"

陆渐嗯了一声,说道:"我还好,你被那东西缠到了么?"谷缜道:"是啊,这是什么地方,怎地有这种鬼东西?"陆渐道:"你当心,那东西有毒."

陆渐一说,谷缜才感到触手缠过之处又痛又痒,当即转动神通,化解来毒."周六六虚功"一旦练成,八劲轮转,能消百毒,所以当年梁思禽面对明太祖,连饮十余壶毒酒,尚能谈笑自如,谷缜在船上饮下"爱神之泪",终能保持一线灵光,不致沉沦,这怪物毒性虽异,但也脱不出"周流八劲"的樊篱,谷缜真气转的数转,痛痒之感便减轻了许多,忍不住问道:"陆渐,你也被缠到了吧?"

陆渐淡然道:"不打紧,这毒还伤不了我."

谷缜松一口气,忽而笑道:"无论如何,这风穴虽恶,你我还是胜了."

陆渐苦笑道:"算是惨胜,到如今,我一身骨头还跟散了架似的."

谷缜道:"苦尽甘来,苦头越大,甜头也越大."

陆渐道:"这水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真的是龙?"

谷缜道:"真龙我没见过,但龙若想伤人,不该是用鞭子,仔细想来,有些像是章鱼,但章鱼一来无毒,二则偌大章鱼,腕足必粗,这东西缠人的玩意儿确实又细又长,倒像是许多皮鞭,天幸它怕我的周流电劲,若不然,可要你我好看."

陆渐道:"被他缠住的地方有些黏液,腥臭得很."

谷缜笑道:"你先别嫌他臭,呆会要是咱们出不去,还要靠它当干粮呢."

陆渐吓了一跳:"你要捉它?"

谷缜道:"是啊,你做鱼饵,我做鱼钩,你下水勾引它上来,我在岸上给它一下狠的."

陆渐心中满不是滋味:"为啥我做鱼饵,以往都是你做的?"

谷缜嘻嘻笑道:"皇帝尚且轮流当,鱼饵也该轮流做."

陆渐双手连摆:"不成不成,我宁可饿死,也不吃那东西."谷缜哈哈大笑.

渐将手放在地上,劫力延伸出去,探索良久,说道:"谷缜,山壁上有一个洞."

谷缜道:"多高?"

陆渐道:"离地十丈有余."

谷缜道:"有多大?"

陆渐道:"可容一人进出."

谷缜笑道:"妙极,快快上去."

二人攀岩而上,只觉越爬越高,风势越大,对崖似乎有无穷孔窍,吹来缕缕劲风,二人浑身是水,经风一吹,遍体生凉.

"到了."陆渐摸到洞口,翻身而入,伸手将谷缜拉上.谷缜落到后面,心中气闷,不由骂骂咧咧:"这狗风吹得老子得了风湿,手脚也不灵便了."

陆渐听得哑然失笑,他一意护着谷缜,总是努力在前,若有危险,方能率先抵挡,故而谷缜落后,却与风湿无关.陆渐伸手一摸,摸到一扇石门,当即运起神力,喝道:"开."

石门嘎吱一声,应手而开.一股冷气从中射来.陆渐略一定神,长吸一口气,大步走在前面,谷缜紧随在后,鱼贯进入洞口.行了百步,前方忽地透来淡淡光亮,霎时间,通道骤然轩敞.二人眼前一亮,入眼处竟是一座数丈见方的石厅,照定厅中一座石棺.

谷缜走到壁前,瞧那明珠,好不惊讶,叫道:"这是长明珠."

陆渐道:"长明珠是什么?"

谷缜道:"长明珠是夜明珠中的神品,传说是深海鱼龙头顶之珠,价值连城,我周游天下,也只见过一枚,这里竟有十二枚,棺中葬的是何人物?"

陆渐走到棺前,拂去尘土,指尖所及,棺面凹凸不平,刻满文字,不由念道:"弟花镜圆……姊风怜之墓……"话音刚落,二人四目相对,石厅中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