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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旦·贰·星之子(出书版)(15)

简真气哼哼站着不动,禹笑笑心里好笑,说道:"申阿姨,还是我来吧!"

"不行,非他不可!"申田田板起面孔,死盯着简真不放,"我就不信了。哼,这么下去,将来上了青榜,他还不认我这个妈了呢!"

大个儿无法可施,只好撅起嘴巴,走到脚印上,一顿乱跳。

"停!"申田田满脸怒气:"你是跳蚤吗?给我一步一步地来,闭气、呼吸都要做足全套。"

简真只好重来,斗步本来不难,可是简怀鲁有意挫折儿子的傲气,每走一步,都要叫停。重走一遍算好的,更有甚者,忽然把他丢在一边,自己跟方非胡扯什么星相学的大道理。

"这个玄冥星哇,为天之游击,主伐逆……嗐,站那儿别动,我还没说完呐……这个玄冥星哇,星有三门,门有四光芒……咦,小真,站稳了,要一只脚,你这可是示范呀,摇摇晃晃的,叫什么示范呀……这个玄冥星哇,酉卯两个时辰生的人都归它管……喂,你用右脚挠左腿干吗,斗步里可没这一招哇……"

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简真一趟斗步走下来,只觉腰酸酸,腿软软,出了一身臭汗。

比起其余的道术,这步子十分容易,方非学着走了几遍,渐渐能够应付自如。

简怀鲁见他走熟,又说:"斗步走完,若与斗星生出感应,一定会说几句咒语。这些咒语有长有必短,到时候你拿出符笔,把咒语写在天上,这趟拜斗就算完了。"

"说什么咒语?"方非好奇问道。

"每个人都不一样,只要和斗星起了感应,心里自然有话要说!"

"要是没话说呢?"

"没话说?"简真冷哼一声,"那你就完蛋了!"

"对!"简怀鲁的脸色严肃起来,"如果无话可说,那就是你和斗星不起感应。这次拜斗,算是彻彻底底地失败了!"他顿了顿,"至于拜斗的计分,拜亮一星为十分,拜亮二星为十分加上二十分,即是三十分;这么类推下去,三星六十分,四星一百分,直到九星,共是四百五十分……"

"吹花郎!"禹封城冷不丁说,"还有一条规矩你没说!"

简怀鲁摇头说:"我以为,还是不说为好!"

"早说早了,你不说,难保哪一天他不突发奇想!"

沉默一下,简怀鲁说道:"方非,你要记住,这斗步切忌反着走,比方说,该左脚的时候走右脚,该右脚的时候动左脚,闭气的时候呼吸,呼吸的时候闭气,这些是拜斗的大忌,绝对不能乱来!"

"为什么?"

"那是反斗步!"简怀鲁看了方非一眼,"魔徒拜斗,就是这么走的!"

方非心头一动,冲口而出:"如果走了呢?"

其他人都变了脸色,简怀鲁皱眉说:"一次两次或许没有什么,可是次数一多,你的心性会起变化。如果你还没打算进入魔道,我以为,你还是别走反斗步的好。"

方非讪讪说:"我只是问问,我和斗星根本就没有感应!"

"你怎么知道?"简怀鲁一愣。

"我刚刚走完斗步,也没想说话呀!"

众人全笑起来,简真狠狠挖苦:"大笨蛋,星星都没出来,又拜什么斗呀?"方非恍然大悟,如今没到晚上,看不见星星、拜斗根本无效。

为了表示庆贺,当晚禹封城做东,请大家品尝河鲜。简真听了消息,心中大大犯难,他也想要节食,肚子却不答应,所以一进馆子,大个儿轻轻松松,先收拾了十碗鱼面,接下来只身与三十只大螃蟹搏斗,胳膊肘左右乱飞,坚决不让其他人插手。要不是申田田拧着耳朵把他揪下桌子,再加上三十只螃蟹,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吹花郎酒逢知己,与老友喝得兴兴头头。两个道者都不得意,喝到半醉,就开始胡乱贬低时政。他们都有一门绝活一一轮流翻起左右眼珠。说起斗廷,他们翻左眼,说到至人院,他们翻右眼,说到白王皇师利,两人两眼齐翻,照脚前吐一泡口水,鼻间再来哼哼两声。

这一顿酒下来,两个人喝得烂醉,到了第二天,双双病酒在床,两个女的只好守在一边照应。

方非另有念头,一早起来就问简真:"去朱明城怎么走?"

大个儿昨晚没能尽兴,心头正觉烦闷:"你问这个干吗?"

"我想去找一个人!不,一只鸟!"

"鸟?"简真瞪大眼睛,"什么鸟!"

方非说了雪衣女的事,又说:"它也许知道我的点化人在哪儿?"

简真两眼放光:"你打算走路去吗?"方非点头。

"如果走路,从玄武会馆到仙禽大街,三天两夜也走不到。坐龙马车就方便多了,三刻钟就到!"

"那个……"方非面露羞惭,"我没钱!"

"我有哇!"大个儿变戏法儿似的,手里冒出一枚金管,"我上了黄榜,老妈给的奖励,呵,一点金,小意思。"

"叫你破费……"

"什么话?"大个儿笑眯眯地勾住方非的脖子,"好兄弟就别说两家话。我听说朱明城有一家顶有名的山珍馆,我早就想去尝尝鲜……"他说到这儿,又觉露骨,赶忙补上一句,"我一个人去,用神形甲就够了,嗐,花钱坐车,不都是为了你吗?"简真一边说,一边大吞口水,他怕人多粥少,千叮万嘱,不许惊动弟弟。

两个人轻手轻脚地出了会馆,几辆龙马车停在路边。两人刚一出门,一辆车猛冲过来,啪地打开车门。

车夫是个玄武人,除他以外,车里还有一人,戴着斗篷在那儿抽烟。大个儿一见,大声说:"我可不跟人拼车!"边说边向外走,车夫慌忙拦住他说:"这是换手的车夫,我身体不好,有时让他顶项班!"

"这样吗?"大个儿迟疑一下,大刺刺坐下,"上朱明城……那个什么地方?"

"朱明城仙禽大街五十四号!"

"没错!"简真跷起二郎腿,"就是那儿!"

"两粒金!"车夫说。

"行!"大个儿一口答应。

车夫呵呵一笑,赶起车来。才跑几步,简真又叫:"赶车的,你的观物镜怎么不亮?"方非一瞧,四面观物镜,除了向首的一面,其他的三面都是暗沉沉的。

"坏啦!"车夫笑说,"生意不好,没钱修!要不然,我给你打个对折,只收您半粒金行不行?"

"算了!"大个儿把手一挥,冲方非抛了个眼风,那意思分明是说:"我是谁?哼,这几个小钱算什么!"

车子摇来晃去,飞快向前。简真在那儿闭目养神,方非坐在一旁,不知怎的,心底隐隐不安,可是怎么不安,却又说不上来。也许燕眉有了下落,心里生出了希望,可是希望越大,越是害怕,害怕见了鹦鹉,仍是一无所获。

龙马车尽情奔跑,过了一个时辰,车夫叫声:"到了"。大个儿睁眼下车,一出车门就叫了起来:"赶车的,你走错路了!"

方非跟着下车,一眼望去,前方残垣断壁,一片荒凉,不承想,壮丽辉煌的玉京,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