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符法的定式层出不穷,尽管你们得了满分,可又有谁敢说通晓所有的定式?我可不敢这样自诩,就是法统万符的隐书,也未必记载了所有的符法”
方非听到隐书二字,心子通通直跳。
“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存在,从现在开始,你们所要做的,就是从浩如烟海的定式中,找到适合自己的符法,从而创造出我的符法!如果有人立志成为天道者,那么请记住,每一个天道者都是符我合一的。”天皓白一挥笔,讲台上出现了一个支架,上面挂了一张粉色的薄纸。
“这是什么?”天皓白笑问。
“纸!”众人齐声回答。
“一张纸!”贝雨嘻嘻直笑。
“一张很大很大的纸!”贝露接着补充。
天皓白咳嗽一声,用目光阻止了两姊妹继续造句:“现在,谁能在这张纸上写一道‘聚灵引火符’,可又不让这张纸燃烧起来?”
室内一片肃静。
“方非!”无人应答,天皓白开始点名。
方非脸色刷白,他看了简真一眼,大个儿一脸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方非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台上,好几次才抖出笔来。
“星拂笔?”天皓白笑了笑,“跟这间奥室很搭调!台下起了一阵骚动,贝雨忍不住问:“天道师,这真是星拂笔吗?”
“为什么不是?”老道师反问。
“可是!”贝露涨红脸儿,“震旦史上说,星拂笔在第二次道者战争后就失踪了!”
“也许不是失踪,也许只是等待!”天皓白意味深长地说,“数十万年的岁月,只为等待真正的主人!”
惊呼、冷笑响成一片,其中夹杂几声气急败坏的呼哨。
问答也好,喧哗也好,方非统统都没听见。他的心跳得无比厉害,聚灵引火符,这个名字似乎见过,可是任他怎么回想,就是想不起来那道定式。
豆大的汗水淌了下来,方非好似掉进了一个蒸笼。
“隐书!”念头如电闪过,石版难了出来,出现在左手上方。
正想低头去看,冷不防一只枯瘦大手从旁伸来,将他的手腕牢牢扣住。方非浑身一颤,掉头看去,天皓白注目望来,眼神说不出的严厉。方非口唇一张,几乎叫了起来,老道师却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他看得见隐书?”这念头好似沸油滚涌,方非浑身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过来。”天皓白的声音又轻又细,像是天外飞来,“在纸上写出聚灵引火符!”方非踉踉跄跄,给老道师拉拽向前,他无可奈何地举起符笔,抖索索伸向那张大纸。
那张纸仿佛一团轻烟,上面挂着支架,下面空空荡荡,方非硬起头皮,笔尖向前一送,薄纸应笔向后飘去,只留下淡淡的元气。
方非心声惊讶,又一挥笔,笔风所至,纸张又往后飘。
少年心往下沉——这样的纸上,压根儿写不了字!
“好了!”天皓白说,“方非,你下去吧!”
方非如梦初醒,默默走回原位,这一次无人留意他,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那张纸上。
坐下来时,他的心跳依旧剧烈。天皓白看得见隐书包为什么不揭穿他?还有,他能叫隐书消失,为什么不趁机夺走它?
方非心乱如麻,只听天皓白又叫:“天素!”
少女眉头微皱,走上讲台,忽一扬手,笔锋一扫而过,纸张来不及后飘,符法已经写成。这时火光一闪,薄纸燃烧起来。
天素望着纸灰,符笔不知不觉垂落下来。
“好了!”天皓白一点头,“天素,你下去吧!”
天素收起符笔,无精打采走了一段,又回过头来,看了看空落落的支架,神色似乎有些落寞。
老道师一拍支架,又垂下一张纸来。
“皇秦!”天皓白高叫,皇秦迟疑一下,站起身来,徐徐走进支架,他沉默时许,一抖笔,一行符字落在纸上,分明是“勃勃跳心火光照”。
纸没有燃,他成功了。
教室里欢声大作,白虎人猛拍桌子,发出一阵吼叫。方非斜眼看去,天素抿着嘴唇,脸色一片惨白。
皇秦正要转身下台,天皓白忽地开口:“皇秦,我想知道,你听懂了我的要求吗?”
“听懂了!”皇秦沉着脸回答。”
“那么?我要求你写几道符?”
“一道!”
“什么符?”
“聚灵引火符!”
“是吗?”天皓白盯着少年,若有所思,“你刚才用了三道符,一道八风不动符,定住了这张符纸,第二道是六丁辟火符,让这张纸过不了火,第三道才是聚灵引火符。我承认,你出手快,笔法巧,可我的要求是,你在纸上只写一道符,聚灵引火符。”
“天道师!”皇秦扬起脸来,声音冷淡,“我认为,你的要求根本做不到!”
“是吗?”天皓白随手扯掉那张大纸,“拍拍支架!”
皇秦犹疑一下,伸手拍去支架一抖,落下一张大纸。
天皓白抽出符笔,动作慢的出奇,一字一字地在纸上写下了“勃勃跳心火光照”七个大字。
方非望着字迹,心中吃惊——字迹天青无暇,跟他的元气一模一样。
没有起火,大纸挂在空中,从头到尾,没有一丝的颤动。奥室里安静地出奇,坐在那儿,就如坐在深沉的太空。
天皓白回过头来注视皇秦,“你父亲没告诉你吗?最精妙的符法……”
“我父亲说什么,关你什么事?”皇秦声音一扬,俊秀的面孔涌起一股血红。
“太好了!”简真低叫一声,“顶撞道师!”
天皓白不动声色:“皇秦,你明知故犯,当场舞弊;加上你刚才的行为。我宣布,角字组记大过两次!”
教室里哗然一片,简真大喜过望,狠狠鼓掌。
皇秦抿着嘴唇,盯了天皓白一眼,转过身子,大踏步回到座位。他脸色发青,一言不发,司守拙和巫袅袅坐在两边,脸上都有惊慌神气。
“好了。”老道师若无其事,笑笑说,“这堂课的要旨,就在于如何收敛你的笔力。从前你们凭空画符,以为天有多大,字就能写多大。这种念头荒唐透顶,再强大的符法,也有终了的一刻。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强如天道,也有收敛的时候。任何道术,最微妙的地方,莫过于最后一收。这一收,好比脱胎换骨,破壁飞龙,绝妙不可言说,有了这一收,你们就能把雷霆写上飞动蜜蜂的翅膀,将烈火藏在奔跑文豹的尾巴尖上。”
“怎样才能收敛呢?”贝雨急煎煎地发问。
“这是不可言说的!”天皓白眨眼一笑,我用我的道,把字写在纸上,你们呢,也要找到你们自个儿的道。”
老道师轻轻挥笔,青光闪过,每个人的面前都出现了一个支架。
“这是不匮支架!架上的纸取之不竭,拍一拍就能出来。你们可以在课堂里练习,也可带回寝室。”天皓白笑了笑,“写符时要当心,不要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