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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旦·叁·龙之鳞(出书版)(39)

方非肚里苦水翻腾,快要从嘴里漫出来——凌虚子骂得没错,他与其说死在邪魔手里,不如说断送在自己手上。方非毁了还施镜阵不说,还杀了他赖以保命的蛭妖,凌虚子走投无路,才叫这魔头生擒活捉。

“如果蛛妖归不来,你可就落在我手心里了!”风揽月咯咯尖笑,“没关系,虽然迟了些,你这小东西还是逃不掉。可惜啊,天皓白花了多少心思保你?他用大还心镜封门,让帝江做门卫,又给每个学生写了一道护身符,这符牌有点门道,我每次想要附身,全都无功而返。可惜他老了,人老了,脑子就会变慢,脑子一慢,就会有所疏失。他千算万算,偏偏漏掉了太叔明!”

“不错,别的学生我附不了身!可他忘了,还有一个学生不在八非学宫。方非,你可真是我的大恩人,要不是你打败了太叔明,他又怎么会待在家里?呵,他呆的再久,也总得来参加道阶考试。刚下飞车,我就占了他的肉身。刚才我跟山烂石擦肩而过,他问我怎么不去浑天城。我说我回宫拿法器,真有趣,老胖子那模样,哈,竟然一点儿也没起疑……”

“风揽月”方非怒吼一声,“你已经杀了太叔阳了!”

“是啊,算他太叔家倒霉!”风揽月扁了扁嘴,一脸的满不在乎。

方非呆了呆,涩声说:“风揽月,你要的是我!放过太叔明,他的父母只剩一个儿子了!”

“好样的!”风揽月大拇指一挑,“九星之子,你可真是一个好人!我有一个主意,不知你肯不肯干?”

“什么主意?”

“我绑你下山,未免蛮横了一点儿。所以呢,我想堂堂正正地带你下去。”

“堂堂正正?”

“太叔明跟你是对头,你们两个走在一起,不免惹人怀疑。所以,这个躯壳,我打算丢掉!”

方非应声一颤,望着放风揽月的眼神:“你、你想附在吕品身上!”

“你越来越聪明了!”风揽月拍手大笑,“你们两个同组,走在一起没人起疑。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他们两个全都没事,不老实么?呵,我一不高兴,没准儿食了他们的魄儿”

方非只觉汗水涌出,从头到脚,热烘烘的十分难受。

“你过来!”风揽月一指吕品颈上的符牌,“摘下这个!”

方非心中雪亮,这魔头并非无懈可击,只要挂了天皓白的符牌,他就很难附身,他是一个元婴,也是一只邪灵。

若是邪灵,就可以祛除!这儿地处空旷,它附不了自己,也附不了吕品,只有太叔明这具躯壳可用,如果将它赶出太叔明的身子,它无处可去,势必魂飞魄散。

冷、热、痛、酸、痒、麻,它害怕什么呢?难道六种符法一一试过,不,这不是上课,一击不中,后患无穷。

机会只有一次,六选一,他该怎么做?冷、热、痛、酸……

“你想什么?”风揽月似乎有所察觉。

“没……”方非慌张道,“我这就过来!”

“慢着!”风揽月死盯着方非,“把你的符笔丢过来!”

方非几乎想哭。这邪魔狡诈机警,滴水不漏,符笔一旦交出,这一阵可就输到家了。

“怎么办?”他脑子一阵混乱,“我该怎么办?”

“磨蹭什么?”风揽月符笔一扬,对准吕品的脑袋。

“没什么!”方非手忙脚乱,右手下意识伸入弥介囊,突然间,一个圆溜溜的东西跳入手心。

“你的笔在弥介囊?”风揽月面露疑惑。

“给你!”方非抽出手来,只一抖,星拂笔脱袖飞出,一直滚到魔头脚下。风揽月心头一喜,俯身去捡,冷不防方非右手一扬,锐喝一声:“哌啦哌啦”

“什么?”风揽月一抬头,一大团黑雾扑到眼前,他吃了一惊,身子后仰,谁知黑雾见风就长,唿啦,化为了无数漆黑的巨蚊,声如闷雷,飞行如电,一只只冲着他死叮乱咬。

雷蚊凶毒无比,风揽月尽管见多识广,一时也乱了方寸,他手拿符笔,乱放符法,风雷水火,可没一道管用。毒蚊无孔不入,数量又多,风揽月的身上传来针扎刺痛,奇痒奇麻奇酸奇痛,各种痛苦感觉,一时纷至沓来。

魔徒不由丢开尺木,伸手抓挠身子,躯壳里的气血,快要沸腾起来。

放出雷蚊,方非倒地一滚,抓起星拂,抬眼一看,风揽月浑身上下全是毒蚊,不劳少年动手,已经痛苦不堪,龇牙咧嘴地发出惨叫。

方非一转眼,只见吕品躺在一边,两只眼睛透出惊喜。方非扑上前去,刚要抱起吕品,一道白光掠顶而过,击中一尊男子塑像,石像齐腰断成两截。

方非吓出一身冷汗,掉头望去,风揽月从蚊群里冒出头来,右手符笔乱挥,舞起一团火光,烧得雷蚊噼啪作响。

魔徒本想击倒方非,谁知太叔明的肉体不胜痛苦,那痛苦传给魔灵,使他手不应心,发出的符法,一毫之差没有集中。

风揽月又惊又怕,深知这具躯壳快要崩溃。它本是红尘来的元婴,只因入了魔道,失去一魂一魄,不能长久暴露在外,最好与人触碰,碰触不了,也得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全新的躯壳。

眼下两个对手,全都不能附体,这么一来,他进退两难,只有苦苦赖在太叔明身上,他一边对付雷蚊,一边抵挡肉体的驱逐,内外交困,狼狈到了极点。

“臭小子!”风揽月忍不住破口大骂,谁知一张嘴,一直毒蚊马上钻了进来,狠狠叮了他舌头一下,舌头见风就长,肿的快要撑破牙床。

方非扶起吕品,正想怎么破解符网,忽听风揽月含煳叫了声“一网打尽”

白光一闪,蚊群化为一团黑气,落入了一张光网——紧要关头,风揽月终于想到了克制毒蚊的法子。

方非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逃走,风揽月偏偏倒倒地冲了过来。

“云箭破空”,方非射出气箭,对手闪身躲过,符笔一扬,指向吕品,咻,一道白光贴着懒鬼的左脸颊飞了过去,砰,又有一尊石像遭劫,脑袋化为一团粉末。

吕品吓得脸色发青,口唇微微张开,流出一缕白沫。

风揽月又失准头,气的暴跳如雷。方非也除了一身冷汗,他目光一扫,忽见远处的地上,尺木歪斜横躺,发出冷冷青光。

“长牙”方非手捏剑诀,嗡,青光窜来,少年晃身跳了上去。

咻,一道火光从下掠过,风揽月的符法又落空了,方非一纵身,向着学宫大门飞去。

刚到门口,身后尖啸传来,回头一瞥,风揽月驾着飞轮赶了上来——他的面孔几乎脱了形,龇牙咧嘴的样子,活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换在平时,风揽月风行神速,方非休想逃脱,这是灵肉交战,剩下一半功力,只与方非旗鼓相当。

两人衔尾急飞,掠过树下花间,激起一股强风,刮得枝叶乱飞,繁华飘零。

当天大考,学生道师全都不在,偌大学宫空旷出奇。方非连声唿救,叫声远远传出,可是无人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