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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劫难逃(28)

“有那么重要吗?咱俩的关系,顶多算是炮友。”林在野说。

许如青握着方向盘:“你说得对,的确没那么重要。”

他们没去生日宴,现在跟许如青设想的一切都不一样。

许如青给孙柏学打了个电话,让他代他好好招待参加宴会的人。

“你是不是去找那个林在野去了?”

“许如青,你赶紧回来。”

“你自己的生日宴,你不来像话吗?”

……

许如青没管电话那头的咆哮,挂了电话。

林在野坐在副驾上,隐隐约约听到一点电话那头的声音,头靠着玻璃窗,看着窗外的路灯,很安静。

安静下来的林在野没有刺,软踏踏的,好像谁都能捏他一下,但这都只是错觉。

他们在路上随便找了家店吃了饭,林在野一直在处理报表,晚饭就没来得及吃,胃里空空的,吃饭速度很快,回家之后就开始胃疼,周末两天都蔫儿答答的。

周一一大早,林在野又被许如青拉去了医院。

无痛胃镜要家属陪同,许如青陪着林在野,全麻药物推进身体里,林在野睁着眼数着数,才数到四就彻底没知觉了。

再有感觉,是他从麻醉室被推出来,许如青扶着他,他摇摇晃晃靠着许如青胳膊往外走,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他身上,嘴里无意识地说着话。

“好了吗?”

“许如青,是你啊。”

“你扶我一下。”

许如青扶着他坐在走廊座椅上,一直喊他名字让他清醒一点。

医生出来送检查单,许如青接过看了一眼:“是胃溃疡。”

“哦,只要不是癌症就好。”麻醉劲儿还没彻底过去,林在野说话声音含含糊糊。

许如青:“……”

全麻之后什么感觉都没有,那段记忆是空白的,也没做梦,林在野彻底清醒坐直身体,上一段记忆画面是许如青看着他被医生叫进麻醉室,他回头看了许如青一眼。

许如青看起来好像很紧张?

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在走廊上背对着光,周围晕了一圈儿微光,像个雕塑,不过也可能是他看错了。

许如青就坐在他旁边,林在野扭头看看他:“你刚刚是在害怕吗?”

许如青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看着检查单说:“胃溃疡要多注意饮食习惯,戒烟戒酒。”

“这个暂时戒不了,我是干业务的,你也知道,酒桌上避免不了。”

林在野说着不在意,后面几天还算听话,按时吃饭吃药,烟不抽了,酒也不喝了,平时吃饭也开始细嚼慢咽,毕竟林漫还得他照顾,他不能出问题。

快到季南忌日里,林在野准备回去一趟扫扫墓烧点儿纸,回去之前他先去医院看了林漫,买了张火车票,他老家那边还没通高铁,他又不想转车,买的是绿皮火车,晃晃悠悠十来个小时才到。

林在野怕胖子在他老家找人堵他,他是摸黑回去的,老房子早就荒了,住不了人,他直接住在镇上的小旅馆里。

第二天为了避开人,林在野凌晨四点就起了床,打了辆车就进了山。

山还是那些山,天还黑着,只有起伏的连绵不断的外轮廓,深黑色连着深黑色,一路上只能听到树叶碰撞声跟一些不知名的鸟叫声。

山里很冷,早晨下了霜,林在野穿着厚外套还冷得发抖,拎着东西的手都麻了,呼一口气嘴周就是一圈儿灰气。

快到墓地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苍青色的山影清楚了不少。

林在野远远看见一个人影,看身形是个男人,不知道这么早怎么会有人来墓地,他刚想转身躲一下,认出那个男人是站在季南的墓地前。

林在野眯着眼使劲认了认,很陌生,他不认识,他快走了两步。

季南的墓碑已经被人扫过一遍,周围的草也被拔干净了,前面放着一束花跟一些祭奠品,有黄纸钱刚烧过的痕迹。

男人听到脚步声回了下头,跟林在野四目相对。

头顶的天还是深灰色的大幕布,林在野只能看出男人大概身形,他的脸跟表情都隐没在不清不楚的天光里。

“小野,是你吗?”男人主动开了口,声音很沧桑,听起来是个老人。

林在野皱了皱眉,他不认识他,但他认识他。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走近了才看清,男人少说有六十多岁了,他跟许如青在一起这么多年,老人身上一身高定他还是能看得出来,哪怕是半头白发,也打理得整整齐齐,只是再精心的打扮,也依旧掩饰不住苍白的病气,皮包骨头的瘦,颧骨高高地鼓着。

“这是我妈的墓,你谁啊?”

“我是……”眼前的人话没说完,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看着林在野,“我是杨景辉。”

林在野没听过这个名字,只以为是季南生前的朋友,“哦”了一声:“谢谢你来看我妈,没想到还有人记得她……”

男人的声音比他的脸要苍老:“小野,我是你爸爸啊。”

一句话,像一道雷,劈在林在野头顶,轰隆一声,林在野脑子里炸开了花,有一瞬间他听不见声音了。

那些林在野好不容易埋在地底下的记忆,一下子就被他一句话翻出来了,连带着刺鼻血腥的味道。

“林在野,你就是个小野种。”

“我不是你妈妈,你别叫我妈,你别叫我妈妈……”

“你爸爸是个强奸犯,你是强奸犯的儿子。”

“你就是个杂种,早晚都会遭雷劈的小杂种。”

“你是你妈跟人在野地里偷情生出来的野种,所以你叫在野。”

……

林在野身体里一股闷气往上冲,扭头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直接把他摁在了地上:“是你,你是那个强奸犯?你他妈的还有脸来,你怎么敢的,啊?你怎么敢来的?”

林在野手上力道太大,杨景辉脖子被林在野勒着,脸憋得发青,想咳嗽却咳不出来,眼睛都往上翻白了,只能用力拍着林在野的手腕。

眼看着眼底下的人就要背过气去了,林在野才松开手,一屁股坐在地上,脑子里有无数个苍蝇在飞,身体里有无数条虫子在爬,啃咬着他的血跟肉。

“咳,咳咳,”杨景辉挣扎了几下,两只手颤巍巍地撑着地面,好不容易坐起来,又捂着胸口咳嗽了半天,听起来马上就要咳过去了一样。

“是谁跟你说,”杨景辉一句话说不完整,“谁说我是强奸犯的?”

是谁?

林在野努力想了想,第一次说这话的人,应该是季南,第二次说这话的人,应该是林斌,至于第三次,他已经记不得了,可能除了林漫之外,所有人都说过,不管是当面还是背后。

他小时候想死的次数很多,跳过河,被过路的人救了,还学会了游泳,喝过药,是假药,撞过墙,最后只是脑震荡。

每次都是林漫照顾他,后来因为林漫,他不再想死了。

等他懂事之后就开始纳闷,他曾经想过无数次,明知道他是强奸犯的孩子,为什么季南不在他成型前就打掉他,为什么要生下他,然后再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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