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青后来说，有个词叫如花在野，是灿烂热烈，美好的意思。
许如青拉着在美术馆里砸了画的他，拽着他跑出去几条街，他又莫名其妙成了他的模特。
他画他，那几张画现在还在许如青那里放着。
林在野在出租屋里转了一圈，许如青的衣服，许如青的洗漱用品，冰箱里还有许如青没熬完的凉茶材料。
林在野半夜起来给自己熬了碗凉茶，但他试了两次，煮出来的味道都跟许如青煮的不一样，不是苦了就是发涩，总之不好喝，放在冰箱里冰过之后也不好喝。
林在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弄了，直接给许如青打了个电话。
许如青迷迷糊糊的声音从听筒传进来，林在野才想起来看看时间，竟然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怎么还没睡？”许如青的呼吸声跟说话声一样重，沙哑的声线像是细细的电流，从听筒传过来，电着林在野，从耳朵到脚底，林在野脚趾抠着拖鞋。
“我……”林在野想找个理由，说自己是不小心摁出去的，忘了时间，加班才回来，或者想问问他爷爷怎么样了。
这些借口他都没用，林在野问：“那个凉茶，怎么熬？”
许如青跟他说了怎么配比，什么火候，多长时间。
等林在野照着他的方法，终于煮出了一碗跟许如青味道一模一样的凉茶，心满意足喝完了。
“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就是想问我这个？”
“我就想给你打个电话，你早点儿睡吧。”
最后接的那一句很怂，林在野明明心里想的是，就是想问问你在干什么，忘了时间，所以想给你打个电话，听听声音。
许如青沉默了两秒钟，再开口声音很清晰：“睡不着啊？”
“睡不着。”林在野说。
许如青：“想什么呢？”
想你呢。
这话林在野没说，他就是很怂。
许如青一走，林在野心里那个跟许如青重新建立的小世界被凿穿了，露出本来被包裹的满是裂痕跟疮疤的真面目，林在野并不想要，他还是想要他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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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到，飞机。】
【好，我去接你。】
林在野收到许如青要回来的短信时，正在给顾客介绍新款秋装，看完信息声音都亮了，一下午的业绩比他前面两天的业绩都多。
许如青又把航班号发给了林在野，林在野打了半天字，删删减减，最后发过去【到了之后跟你说点儿事。】
那头许如青已经登机，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没收到林在野的短信。
林在野跟店长说了声，晚上想请几个小时的假，临走前想换身衣服，在店里挑了几套衣服试了试，还让店长帮他看看哪一套好看。
“终于知道打扮自己了，多帅的小伙子啊。”店长笑着夸他，“就你身上这套白的就很适合你，显得你特干净，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店长不是闭眼瞎夸，他是真觉得林在野很抢眼。
店长又想起平时林在野的抠门样，就那么几套衣服来回换着穿，只要换新的衣服来了，不用问，保准是他姐给他买的。
“是不是要去见女朋友啊？”店长笑眯眯看着林在野，“不少小姑娘追你吧？”
提到感情话题，林在野一下子就想到了许如青，林在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店长的眼光不错，他身上的新衬衫很贴合他的身体，显得人很精神。
林在野又往前走了一步，仔细看，甚至能看到试衣镜里他自己心口的位置在跳，白色的衬衫也在跳。
如果说那天稀里糊涂玩笑间的一个吻，还有那天早上莫名其妙的生理反应，加上林漫的“误会”还不能让林在野看清什么，那这一个多星期的分别时间，他如果还不明白那是什么，那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了。
店长看他发呆的模样，很慷慨地把他身上那套衣服送给了林在野，没要他的钱。
“不是，不是见女朋友。”林在野理了理衣领，还是把衣领最上面快抵着喉咙的扣子解开了。
许如青是男的，不是女的。
“不是见女朋友啊？那衣服不能白给你，回头把钱给我结了。”店长跟林在野开着玩笑。
林在野笑着跑出去：“都已经说了送的，咋还能再要，不给了不给了。”
机场人很多，许如青早早就到了。
等的一个小时里，他去卫生间整理了三次衣服，新衣服跟他平时穿的衣服也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是新的，很干净。
航班终于到了，林在野站在接机口，往前挤了挤。
许如青混在人群里往外走，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行李箱，脸上戴了口罩，头上还有一顶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林在野一眼就认出来了，毕竟同床共枕了那么久，许如青是什么样的，林在野知道。
林在野脸上的笑不受控制，出来的人很多，林在野刚招手想喊他一声，突然看见落后许如青几米远，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儿快跑着追上他，在许如青胳膊上拉了一把。
林在野抬起来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指尖上的血液在往回淌，手指蜷了几下，虚虚地抓了一把，指尖很快发麻发胀，讪讪地收回来，垂在身侧，在裤缝上捻了捻。
捻了几下才想起来，他今天穿的是新裤子，怕弄皱又收了手。
许如青没继续往外走，侧了侧身，面对着女孩儿。
他们两个人在说着什么，离得太远，林在野没听清。
女孩儿一头黑色直发散在脑后，面容姣好皮肤白皙，林在野对女孩儿的判断，参考标准只有他姐，她跟他姐一样好看。
许如青的脸则是被挡得很严实，林在野怎么都看不清。
是女朋友吗？林在野心里揣测他们的关系。
接机的人很多，林在野被身侧举着接机牌的男人撞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他身前就是栏杆，胸口直接撞了上去。
许如青听到这边的动静，扭头一眼就看到林在野被人搡着，身体前倾，双手狼狈地抓着栏杆，身侧的人还在挤，林在野冲着那人骂了几句脏话。
许如青快步跑出来，从人群里拉住林在野手，把他拉出来。
栏杆上面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黄褐色的液体都蹭到了林在野新买的白衬衫上，胸口染了一片，看着很不舒服。
已经脏了，不白净了。
林在野忍着骂人的冲动，抿着唇一句话都没说，许如青还拉着他手，他的手掌很大手心湿漉漉的潮热感让林在野心猿意马，他借着整理衣服的机会，很快就甩开了。
去卫生间洗干净衣服上的褐色污渍，林在野胸口湿了一大片，怎么用纸擦都擦不干净，原来很平整的地方已经变得皱皱巴巴。
很难看。
“你想跟我说什么事？”许如青从包里掏出一条手帕，继续给他擦胸口上的水。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你……晚上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