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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劫难逃(58)

怎么又下雪了,林在野偏了下头,眼里都是车窗外漫天飘荡的雪花,就连路灯的光都是碎的,卷着雪花往下荡,斑驳的夜色也跟着一起摇曳着往下坠。

林在野浑身都在疼,绷紧的上半身一软,头往出租车后排的玻璃窗上一靠,冰块儿一样的玻璃窗冰得他头皮一紧,赶快又坐直了,但他这么一动,腰又塌了。

马上就要带着姐姐一起去国外了,昨天晚上他是在许如青公寓睡的。

许如青昨晚把他折磨得不轻,但许如青也没多好,他刚刚走的时候许如青还在浴室里,背对着镜子,看自己后背上被他挠出来的那些出了血的指痕。

看着就火辣辣的疼。

活该,林在野心里想,是他先开始的。

林在野知道他们心里都有火,所以需要找个发泄口,很显然,他们都同时把对方当成了发泄对象。

到了出租屋下车付款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况,林在野手机还剩百分之一的电,正好在扫完付款码自动关机了,他还不死心摁了几次开机键,但屏幕一直都是黑的。

林在野摸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兜,没有现金,司机车里也没有充电线。

大冷天的,司机不耐烦地嘀咕了几声。

林在野想来想去,最后只好让司机给许如青打电话,让许如青直接给司机转账。

他只能背下来许如青的手机号,许如青的号码从七年多前那个夏天开始就没换过,十一位数字想忘都忘不掉,早就烙进身体里了。

所以三年前那个晚上,走投无路的他一下子就打通了那个号码。

他甚至还没开口说话,许如青就已经听出来是他了。许如青好像在特意等他一样,想到这,林在野自嘲一笑,怎么可能会特意等他呢?

就在林在野越想越多,司机没打通许如青电话,嘟囔着骂了几句的时候,副驾车窗被人从外面敲了敲。

司机降下车窗,一个男人弯腰探头进来,雪花跟一道孱弱苍老的声音一起飘了进来:“真是小野,我刚刚隔着玻璃看里面的人像你。”

林在野皱着眉,对上那道好像等了他很久的眼,是上次他回老家给季南上坟,那个自称是他亲生父亲的男人。

杨景辉。

“你们认识?”司机逮到一个人不松,“那正好,他手机没电关机了,你帮他付钱吧。”

司机把付款码递出窗外,说一共38,外面风刺骨的冷,司机又骂了一句“真他妈的冷”,嘶了口气又催杨景辉快点儿。

杨景辉不是自己来的,他身侧还站着一个给他打着伞,搀着他胳膊的男人,很快掏出手机扫了码付了钱。

杨景辉帮林在野付了车费,林在野得还给他,带着他们上楼进了出租屋,拍了拍肩膀上的雪花,开了灯。

客厅里一下子就亮堂了,杨景辉一进门,站在鞋柜旁边四下扫了眼。

林在野把能用的东西都送到张成江那边去了,出租屋里除了一些简单的家具外什么都没有了,显得空荡荡的,看着很简陋又冷清,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小野,你受苦了。”杨景辉叹了口气。

“别别别……”林在野赶紧从卧室里把充电器找出来,给自己手机充上电,“你用不着叹气,也用不着可怜我。”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杨景辉。

跟上次相比,杨景辉的脸色好像更差了,得人扶着才行,林在野指了指沙发,让他们坐那边。

杨景辉被身边的人扶到沙发上坐好,杨景辉的眼睛一直跟着林在野转,看着他忙来忙去又进了厨房,像是要去烧水,心里有些酸涩。

“小野,你不用给我倒水。”

“我自己也要喝。”林在野说,他还不至于跟个病人纠结什么,而且他只当杨景辉是个陌生人。

“我旁边这位,是我的律师周绍功,以后你跟周律师还需要打交道,今天带你们先认识一下。”

“有些事,还是想跟你当面沟通才好。”

杨景辉说话很慢,说一句得停顿半天,呼吸像是被人掐住了,一喘一喘的:“我们这次来,是想让律师当面跟你交代下遗嘱的事。”

“我的公司,基金,股票,房产,车,都会是你的。”

林在野没兴趣他的遗嘱,甚至都不想出声反驳,只像是在听别人的事,他不过是个听众而已。

杨景辉咳嗽几声继续说:“我们在一个城市,这么多年了,我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林在野不想知道杨景辉是怎么查到他地址的,想必不光只有这些。

“我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我就是想在临死前为你做点什么,弥补我这一生的错误。”

林在野还站在厨房,抱着胳膊倚着门框,听着水壶里的水逐渐被烧到沸腾的过程,一开始声音很小,后来越来越大,甚至有些刺耳。

这很像他此刻的心情,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烤得在不停咕嘟咕嘟冒着泡。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林在野关了火,把水壶里的水装进水瓶里,“我对你的财产没兴趣。”

“小野,你也得想想你姐姐才行,”杨景辉说话快了,咳嗽了半天,“你不能……永远只靠你那个男朋友许如青吧。”

从杨景辉嘴里听到许如青的名字,林在野的呼吸像是被钝刀子斩断了一样,切成了一截一截的,呼吸都很困难。

杨景辉说了不少话,林在野都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有在提到许如青的时候,瞳孔倏地缩了下。

林在野快步走出去,站在沙发边,垂眼看着满脸皱纹里都埋着好似悔恨的人:“你调查我?我跟许如青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你别激动,”杨景辉摆摆手,“我不是想管你,我只是想提醒你。”

林在野用脚尖勾了张椅子,一屁股坐下来,平视着杨景辉:“你跟我妈过去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清楚,我也不想去了解,她已经死了。”

因为激动,林在野下颌线鼓动着,顿了顿又说:“至于我们,没有关系,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你以后别来找我了行吗?你的公司,你的钱你的房你的车我通通都没兴趣,你捐了也好扔了也好,都跟我没有关系,听明白了吗?”

“你姐姐林漫还躺在病床上,她需要长期治疗,还需要更好的医疗技术,你需要钱,需要资源,许如青以前是帮了你很多,可以后呢?他都要结婚了,难不成,你想当他婚外的那位不成?”

杨景辉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说完又咳嗽不停。

狭小的客厅里,咳嗽声很明显,林在野胳膊还搭在椅背上,视线往下垂着,落在自己小腿上。

刚刚他下了出租车,一脚踩在雪地里,雪跟土混成的黑泥沾了一裤脚,他还没来得及换裤子,小腿上也蹭脏了一片,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在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动着。

“你刚刚说什么?”林在野问得很平静,想再确认一遍刚刚听到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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