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幸会,在下白无常(14)

范无救拎着还在啃食母亲残魂的婴孩,看着活像块被一群关在笼子里的恶犬虎视眈眈的大肥肉的师侄,无奈的上前想要把她从水鬼堆里扒拉出来,不经意的扫过岸边某个身影,脸色一变。

“呵呵呵……”

小汐姑娘不知何时出现在岸边的一棵柳树下,正从后环抱着一名双目无神瑟瑟发抖的男子。

“呵呵呵……博哥哥……”

“……啊……啊……啊”男子张口却只发出无意义的呜咽。

范无救眼神一肃,把手中的婴孩往柳厌离怀里一抛,眨眼间就来到了小汐面前,伸手向她面门袭去。

就在这时,一只纤纤玉手从他心口穿了过去。

浓稠的液体从本该无血的伤口顺着穿胸而过的手低落,不,是手的主人本身带有的鲜红液体顺着漫了过去。

一名红衣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范无救的身后,空闲的手里拿着一支冰糖葫芦,美艳的面容乍看上去竟与小汐姑娘有几分相似。

“邢凌珍……”柳厌离瞪大了眼睛喃呢,被丢过来的小鬼早在女子出现的时候就受不住恐怖的威压晕死过去。

不停念咒的谢必安突然单膝跪地,苦苦抵抗着施加于身上的意念。

“别多管闲事,地府的无常们,”邢凌珍咬碎了一颗山楂,伸舌舔去嘴角残留的冰糖碎沫,“要是多动一下,休怪我不给老朋友面子。”

在场唯一对如此变故恍若不见的只有陷入疯狂之中的小汐。

“……你感觉到了吗,这是我和阿懋的孩子哟……呵呵……”

“博哥哥……你说他可不可爱……?”

“……贱……贱人……”男子费力挤出一个词。

“闭嘴!害死我儿子的你才是贱人!”小汐尖叫,锋利的指甲深深地陷进男子的皮肉之中,腥红的血液从伤口流淌出来,被她伸出舌头贪婪的舔掉。

“啊……好甜……活人的气息……”

林苑博明显被小汐的痴态吓到了,他抖得犹如风中残烛,嘴里也断断续续的漏出求饶。

“不、不……我没想害你的……小汐……我、我只是气疯了……我没想淹死你的……真的……”

“呵呵,博哥哥,”舔着鲜血的小汐充耳不闻,她挑起指甲让伤口撕扯的更大,“你的血真甜,全部……全部都给小汐好不好?为了……能让我和阿懋的孩子降生!”

“……别、别……小汐……我、我当时一定是中了邪……我控制不住自己……”

男子的求饶只换来了小汐毫不留情的伤害,她面露怨毒之色,用手将伤口扯大,整个头都埋进了伤口处,啃噬血肉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啊啊啊啊!”林苑博痛极惨叫,口中不住咒骂,“你这个贱人!竟然跟邪物有染还有了孽种!这等贱妇就该浸猪笼淹死!我岂能容你!”

咀嚼血肉的声音越发刺耳。

“……贱妇……”林苑博的骂声逐渐微弱下去,“竟敢背叛我……我要杀了你……”

最后他一垂,已然断气了。

满嘴鲜血的小汐嘻嘻的笑着将尖锐的指甲从林苑博的伤口里拔出,一把推开男子的尸体,调转指甲刺进肚皮,竟生生的用指甲在肚子上开了个口子,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从内扒开了伤口,一个看起来有一岁左右的男孩从小汐的肚子里艰难的爬了出来。

“呵呵呵,阿懋,阿懋,这是我跟你的孩子,呵呵,多可爱啊……”

男孩听话的被小汐抱起来,亲昵的蹭着母亲。

邢凌珍看够了大戏,又咬碎了一颗糖葫芦,脸上满是沉醉,她用力将手抽出,把破布一样的范无救扔到一边,站到了水鬼母子身边。

“柳家妹妹,”她笑意盈盈,“看在多年的交情上给你个忠告,不该管的事最好别插手。”

“不知邢姐姐的意思是?”柳厌离白着脸问。

“我的意思是,你只要乖乖的在一旁看着我把这个鬼城酆都变成真真正正的恶鬼之城就好了。”

第七章 这滚滚的天雷

“两个包子鸣翠柳,一行鸡腿上青天,好诗,好诗,真是吟的一首好诗。”柳厌离得瑟的翘着二郎腿,抖了抖手中展开的酆都杂报,眺望着对门香气四溢的包子铺,口水将心底的诗意打的湿透。

被主人无意识的搓揉弄得皱皱巴巴的手抄报纸上密密麻麻的墨色小字中几个斗大的标题格外显眼:

“镇守大人畅谈我镇未来五年发展计划”

“数种外来瓜果涌入市场,农副产品价格走势堪忧”

“军中热烈开展务农练兵活动”

“养猪状元朱大户细数养猪经验”

“娱乐新闻:著名戏班文会班将于本月中旬抵达我镇”

“二少争霸:一桌花酒引发的血案”

“百年老店荀记棺材铺周年优惠,全场棺材八折起,先到先赢,欢迎抢购。”

“人气连载:我与女鬼同居的日子第二十回”

收回饥渴的目光,在“嘶啦嘶啦”不绝于耳的背景乐中柳厌离在心里盘算着订购的豪华宴席香烛套餐什么时候能到货。

也许有人会问,在邢恶鬼放出豪言壮语的现下,这么悠闲的冲看得见吃不着的包子流口水真的合适吗?

如果这个问题让以拯救世界为己任的热血少年主角来回答,那必定是背后燃起熊熊火焰,心中升起一颗红心,凭借着爱与正义带领着一众炮灰去越级挑战邢魔头,要是答题人换成柳无常,那她只会把头埋进报纸里,然后懒洋洋的告诉你无常只负责勾魂,这个事件已经移交负责拘魂的十大阴帅处理了,可是照同样位列十大阴帅之一的师叔都因为严重工伤躺在床上吃补贴的事实来看,估计剩下的那九个就算打包一起上也填不满邢魔头巨大的牙缝。

这么一想前途真是堪忧,不过天塌下来还有十殿阎罗和酆都大帝顶着呢,希望玉帝最近良心发现能顺应潮流减个肥。

“嘶啦嘶啦”的锯木声响得欢快。

柳厌离有些僵硬的扭头看向一直被她刻意忽视的棺材铺内堂,只见某个面瘫正对着一个将近完工的合葬棺忙的不亦乐乎,冷冰冰的棺材脸也挡不住他由内而外的散发出的粉红气场,更别说头顶冒出的红心和身后盛开的朵朵小花了。

哦,闪瞎了她的万年玄铁狗眼,围观沉迷于爱好而完全崩坏的荀某某果然是一件伤眼伤神伤身的事情。

别人制作棺材必定要祭出十八般武艺,挥舞各色工具,一展匠师英姿,而荀掌柜制作棺材则是用一把卖家十五文钱的菜刀雄霸天下。

别人用锯子锯木料,他动作轻松如切菜;

别人用锤子钉柳钉,他基本全靠戳戳戳;

别人用刻刀刻图案,他伸出一双水葱样的纤纤玉手一划一道痕……

真是怎一个凶残了得!偏偏这货在干活的时候心底那叫一个春暖花开四季不败,就差哼着小曲了。

柳厌离深深地觉得,每次看荀某某开工就会对她曾坚信不疑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乃至婚姻观金钱观都产生不可抵挡的冲击,进而迸发出对“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眼前这个傻叉到底是谁?”等深奥的问题的不懈探索。